紅線和無趣之間的王左中右

德國之聲DW：您獲得了今年第10屆德國之聲Bobs新媒體大賽最佳原創獎的評委獎。知道獲獎後的第一感覺如何？後來感覺如何？

王左中右："沒有特別的感覺吧。完全沒有想到過，其實之前你如果看到過一些採訪的話，就知道我寫這個東西完全是非常偶然的一個東西，也是從非常不正式的起點開始。可以這麼表達吧，就是我覺得可能這個獎項原來在我的眼裡離我太遠，從來沒有想過會和我產生關係。所以當時被推薦的時候我也沒有抱特別大的希望。就只是推薦一下就已經感覺到蠻榮幸的了。所以說獲獎之後什麼感覺呢……因為太不敢相信了，所以……第一反應有過一點點欣喜之後感覺又平靜了。 也可能跟我的性格有關，不是那種大起大落的人。"

可以理解。這是您"王左中右"的部落格所獲得的第一份獎項吧？

"對。"

經常有人把您的名字念錯，包括我，為什麼想起來給自己起一個"王左中右"這樣的名字呢？

"我本名姓王，左中右其實就是隨便取的，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就是覺得這個比較容易記吧。在我的感覺裡，它是非常容易記的一個名字。但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麼會有許多人把它讀成'王中左右'，'王中左右'是讀的最多的一個。可能是不是跟'王中王'有什麼關係，許多人習慣型的都唸成王中左右。一開始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只是為了易記吧，比較容易記住，覺得左中右這幾個字比較簡單吧，因為我本身是比較喜歡簡潔的人。"

中國漢字裡面簡單的字可太多了，您選了"左中右"這三個字。第一眼感覺上您還是應該有一定的寓意在裡面的，不是嗎？

"噢，覺得和政治有什麼關係是吧。"

比方說。

"可能稍微的埋入了一點點自己的想法在裡面，就是不想太偏激，不想太極端。"

瞭解到您在媒體面前非常低調，也不願意把在網路世界上的活動和現實世界中的您聯繫在一起。但是在今年６月３０日頒獎典禮上，我們該怎樣描述您的職業呢？

"一個媒體人吧，上海的。"

在關於您本人不多的訊息裡，我們瞭解到您之前在朝日新聞工作，能說一下你為何選擇從事新聞工作，又是如何選擇為一家日本新聞機構工作的？

"實際上我從事新聞工作是非常偶然的一個機會。也不是說從大學的時候就懷揣著什麼夢想要做媒體。非常偶然，就是上海有一家媒體缺一個人，然後我有一個朋友在裡面。他就告訴我了，然後我就去應聘了，然後就開始了記者的生涯。至於去朝日嘛，其實我很早就開始在上海做媒體了，朝日是後來的事情。是我在媒體做了一定的時間之後，去日本深造。在深造的過程當中是以一種非正式的形式方式來幫他們做中文網的事情。因為朝日新聞在我留學期間他們正好開始做一些中文的東西，包括中文雜誌和中文網。我有個朋友在裡面，然後他就邀請我一起去了，就這樣子。"

能用您的方式概括一下您對日本，以及日本人的印象嗎？

"基本上所有的中國人第一次去日本後，都會有兩個特別深的印象。一個是干淨，一個是文明。"

也有人說，日本是全亞洲最具創意的地方。您同意這種說法嗎？

"因為我不是很瞭解亞洲的其他國家，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日本是最具創意的地方，不能做這麼肯定的說法。但是我覺得，他們的創意總歸是不錯的。"

能描述一下第一次用簡單的幾個修改過的文字表達更多訊息的靈感是如何而來的嗎？

"應該說是在為朝日新聞中文網做微博的時候。其實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形式。一開始我只是想做一個晚安體。當時在微博上晚安體比較紅嘛，因為晚上看微博的人比較多，就想幫他們做一個晚安體。然後自己又比較喜歡寫字，所以就決定弄一個寫字的晚安體。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完全是沒有創意的，只是把一些中日的諺語，對意的諺語寫下來。以表達中國和日本的某種相通之處，經過了一些微調後，最後才發展成字創意的形式，來表達新聞事件。"

瞭解到您已經離開朝日新聞，因為他們把這方面的工作給取消了。那如今您能靠您的靈感養家餬口嗎？

"現在這個東西只是主職工作之外的興趣。不是靠它來賺錢的。"

也就是說您現在還有其他的主要職業？

"對對，這個只是一個業餘愛好而已。我現在的主職工作是在一家媒體集團裡面，做新媒体移动網路的新聞產品。"

說起新聞，我們可以關注一下這兩天國內最大的新聞：" 廣州火車站驚現歹徒砍殺旅客事件"，您想過怎樣用您的方式來表達嗎？

"上午比較忙，還沒有來的及想。但是因為它和雲南砍殺事件比較相像。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能寫出新意來。"

把廣州的＂州＂裡面的三點變成三把匕首可能已經不是什麼很好的主意了，不是嗎？

"對對，我不太想重複。所以要想出一個新的點子出來，還蠻難的感覺。"　

我們現在給您點時間想一想，因為知道您的靈感都是靈光乍現，如果花些時間，您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大概的感念？

"我試一試吧，這個東西沒個准。（沉默）廣州……嗯……關鍵是這個事件我覺得能寫的點不是特別新穎，所以其實創作慾望不是特別的強。"

您在您的微博裡面曾經向大家提出了一個問題，現在我們想把這個問題留給您，就是："這年頭，新聞媒體（中國的）最讓你感到失望的點是……？"

"好多網友的回答裡面提及了一些整體環境的東西，我覺的那個東西說了也沒有用。對我而言，我最失望的點是……我感覺所有的媒體寫出來的東西都一樣。沒有哪一家媒體給我一個特別的感覺。是同質化呢，還是什麼呢？我不清楚。還是因為現在處於傳統媒體向新媒體過渡的一個階段，所以好像出現了一個真空期。報紙的人都不再好好做報紙，都在做一些自媒體之類的東西。那些大的門戶他們又沒有原創的東西，所以可能就出現了現在這種情況。"

您從業於媒體行業的這些年頭裡，有沒有感覺到新一屆領導人上台後，中國媒體人的自由度是更寬鬆了呢，還是有所收緊？

"……從我在微博上的發言來看，這個自由度似乎沒有特別大的變化。雖然會有一些打擊謠言，包括微信那邊的話可能比較嚴格一點，但我不知道這個是微信自己的判斷，還是和整體環境有關係。"

把剛才您在微博上拋出的這個問題我們再簡化一下，"這年頭，最讓你感到失望的事情是……？"

"我想一想……可能是中國的版權環境。因為這不僅和我的主職工作有關係，也和我個人的興趣愛好有關係。就是版權方面受到的侵害太多了，但是沒有特別的辦法。這個非常影響整個中國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

再來說說我們在推特上看到一條消息，有一個叫"文濤"的用戶說，前幾天風靡於微信上的那個"以德治國"的創意，也就是把當今中國的現狀總結成德國國旗的顏色--唱紅、打黑、掃黃的這個創意"高級黑，硬生生把德國國旗給整敏感了，估計今後他會被德方限制入境。" "以德治國" 真的是您的作品？怎樣產生的這種靈感？

"對，這個是當時東莞掃黃的時候寫的。靈機一動，想出來這麼一個辦法。靈感這東西就是這樣突然就來了，就在我腦子裡出現了。"

看到掃黃的時候，您突然想起了德國國旗？

"也沒有看到德國國旗。因為當時掃黃。我對顏色比較敏感，所以我就想到了黃色，然後同時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唱紅、打黑的紅和黑三種顏色。然後突然想到德國的國旗是這三種顏色組成的，同時德國'德'在中文裡面又有其他意思。就這樣就想到了。"

談到，"字新聞"的未來，您曾向中國境內媒體表示：要把虛擬世界的"字新聞"繼續做下去，還意味著要更多規避那些顯示中的"敏感"。您開始反思"字新聞"要盡量避免參與立場，保持中立，甚至"收斂"--這樣才能讓這些創意更安全，更市場化；而國內的敏感新聞也要"盡量避免"。如果這些都免去，王左中右還是王左中右，字新聞，還是字新聞嗎？

"可能您剛才說的那些內容不能百分百的表達我的意思，有一些偏差。首先，我肯定會把這個事情給做下去。然後，我會盡量在寫字新聞的時候，保持一個比較客觀的立場。其實，這也是我一開始做字新聞的時候秉持的一個原則。因為當時是為朝日新聞來寫的。作為一個新聞媒體，你不能有太多的立場。所以我當時所有的原則就是，客觀描述，噢，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不帶有太多的立場。因為現在我基本上寫了兩年了，有時候我感覺你不可避免的必需要表達一些立場。我覺得，在紅線以及無趣之間，還是有很大的空間的……我不忌諱的說，我也不可能太極端的去做某一些事情。"

採訪：任琛

責編：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