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饼案”一审宣判 中国公民倡议社群再遭重击
2024年6月14日(德国之声中文网)合称为“雪饼”的中国女权记者黄雪琴、劳工权益倡议人士王建兵週五(6月14日)在广州受审,黄雪琴一审遭判5年徒刑,王建兵遭判3年半;两人皆被控犯下“煽动顛復国家政权罪”。长期追踪此案的X平台“释放雪饼”专页指出,黄雪琴当庭表态欲上诉,王建兵是否上诉则尚待与律师商量。
据“释放雪饼”专页稍早的消息,法院外设置了护栏,且有大批警力驻守,“包围了整个法院范圍”;现场还有便衣警察,和“穿著红色马甲的所谓‘社区志愿者’”。媒体和外界人士不被允许入场旁听。
36岁的黄雪琴过去是《新快报》、《南都周刊》的调查记者。她曾撰写《中国女记者性骚扰调查报告》,也曾揭露学者陈小武性侵女性的案件,并长期参与声援性骚扰受害者。王建兵现年41岁,昵称“煎饼”,关注青少年社区教育、职业病工人权益倡议。
2021年9月,两人在广州被捕;一般认为,最直接的原因跟他们在王建兵住处组织朋友交流聚会有关。“释放雪饼”专页的成员Rio(化名)常参与这些聚会;“雪饼案”一审宣判前夕,Rio接受DW访问。
身为“雪饼”的友人,Rio从两人被捕至今近3年,仍无法好好消化情绪。“一切都逆转了……我们多年来在广州培养出一个小社群,但政府非常轻易地就把一切摧毁。”
非政府组织“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中国研究部主任王亚秋则向DW表示,两人遭到定罪,将进一步压缩“本已几乎不存在的公民社会发展空间”。
“先发制人的镇压”
有感于中国公民社会行动者彼此之间的孤立与隔绝,Rio表示王建兵希望创造一个社群,提供“安全的空间”,容许中国的行动者能在其中互相帮助。
Rio描绘当年的聚会场景,通常是“大家带著各自的疑问,分享各自的经验,彼此支持”。有时候,黄雪琴和王建兵会邀请不同领域的研究者,跟与会者交流;在严肃的讨论之外,大家也一起吃饭、打麻将。
让与会者始料未及的是,盡管聚会上并没有反政府的言论,在政府眼中却仍是须被打击的对象。
“自由之家”的王亚秋向DW表示,“雪饼”组织的聚会“在正常的国家并不算什么很大的倡议,而是正常的社交”。
“北京不希望人民聚在一起,因为这代表著团结……他们觉得这非常具有威胁性。”王亚秋认为,此案显示中国政府“有多么缺乏安全感”,丝毫无法容忍那些能独立思考、想在政府掌控外做些好事的人民。
中国著名女权倡议者吕频则形容此案“非常荒谬”,因为这样的聚会本身甚至称不上一个具体的“行动”。她告诉DW:“所有对公民硬性的逮捕,都是荒谬。”
吕频进一步指出,要形成一场抗争或社会运动,通常是建立在倡议者之间人与人的日常联系基础上;然而,中国政府透过“先发制人的镇压”,想从早期阶段就踩熄抗争的火苗。“在这个事前镇压里,是没有任何法治基础的,因为实际上某些行为还并没有发生。”
寒蝉效应
据倡议者消息,很多曾参与“雪饼”聚会的朋友都遭到警方骚扰、恐吓或是传唤讯问,甚至被强迫在虚假的口供签名。
Rio还透露,据他所知至少有10个人被迫搬家。有些人的房东受到地方政府暗示或施压,不愿意再租房给从事倡议者。
吕频认为,此案对中国倡议者的影响极大,让很多人心中产生强烈的愤怒、压抑和恐惧。“其实你的目的只是想去推动进步,你就可以遭到惩罚,而且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行为、什么样的人,会在什么时候触发这个惩罚……一种巨大的荒谬,真实的恐怖体验。”
盡管如此,中国的公民社会并没有因此彻底消失。以女权运动为例,吕频观察,“现在是MeToo的第6年,MeToo仍然在继续,人们仍在讨论”。
吕频说:“MeToo下一个高峰期随时还可能会出现;当然这个高峰出现的门槛,可能会提高很多,而且这个运动也比以往脆弱了很多。但这个运动反而会幸存,现在它变得非常非常广泛,有些人遭到镇压了,但是另外很多其他人,还在支持。”
国际社会的批评
黄雪琴案也再度掀起国际社会对中国新闻环境的批评。保护记者委员会(CPJ)在判决公布前,呼吁中国政府立即无条件释放黄雪琴,并撤销所有对她的指控。
在黄雪琴、王建兵遭关押届满1000天之际,大赦国际也在14日发表声明。该组织中国部主任布鲁克斯(Sarah Brooks)表示,这两人被关押,仅仅是因为行使言论自由的权利。
“事实上,他们没有犯下任何实际罪行。然而,中国政府却编造种种藉口,把他们的工作视为威胁。”布鲁克斯说,两人被定罪是“恶意且毫无理由”的,这也显示中国政府“多么惧怕那些敢为保护他人权益、大声疾呼的倡议者”。
(DW记者李宥臻对此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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