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观察：贪官免死，民意若何？

（德国之声中文网）中国《法制晚报》一则消息称，刑法专家建议将终身监禁扩至暴力犯罪。在国际反死刑组织看来，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而在中国网络舆论中，它被认为是在鼓吹废除死刑，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普通中国民众中，反对废除死刑的声音占绝对上风，其主要理由有两点：一是针对严重暴力犯罪，以牙还牙、以暴易暴被视为公平；二是针对巨额贪腐，认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事实上，对于特权阶层来说，这两点理由都是幻想。

8月29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刑法修正案九，针对贪污犯罪处罚，增设了终身监禁。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贪污犯，可能同时被判死缓期满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看起来，这是加重了处罚。然而，它的真正意义在于向贪官宣布了废除死刑令。

特权阶层获颁"免死令"

尽管中共十八大以来反腐运动轰轰烈烈，判决书中贪污金额上千万元已超过十例（坊间传闻贪腐人数和金额都远多于此），但是绝大多数获判十余年刑期。在没有终身监禁的前提下，获死缓判决者也只有刘志军、谷俊山等少数案例，薄熙来、周永康等"大老虎"则被判无期徒刑。据称，王岐山曾发出"刀下留人"的指示。实际情况是，在官员刑期执行过程中，减刑、假释的比例超过70%，死缓的真正刑期不过15年左右，其余则低过10年。

10月12日，原中共四川省委副书记李春城被判定贪污受贿近4千万元，滥用职权导致公共财产损失5亿多元，一共获刑13年。作为涉案金额最大的贪官之一，从2012年被调查算起，他再坐牢三四年就可能出狱了。很多网民都联想到几年前的一个案子：一个普通中国人，则有可能因为银行取款机故障，多取了十多万元而面临无期徒刑的威胁。

由于拥有呼风唤雨的特权，近距离的直接暴力从来不是权贵阶层的首选。尽管无数残忍的暴力行为，都是在他们的主导或命令下发生，比如毛泽东之于"文革"，邓小平之于"六四"，江泽民之于法轮功，胡锦涛之于黑监狱，但是只要中共政权尚存，就没有追究的可能。

很多人以为，出于个人恩怨的暴力犯罪，更容易被追究。事实上，针对特权阶层而言，这是一种错觉。如果不是王立军夜闯美领馆，很难想象谷开来会被以杀人案被调查和判决。几起传得沸沸扬扬的宫廷血案，都没有得到立案调查。即便被审定故意杀人，谷开来也只获得死缓判决。

废除死刑跟民意无关

中国既是世界上少数保留死刑的国家，同时也是死刑判决和执行最多的国家。很多人认为，废除死刑主要的障碍来自民意。从针特权阶层免死的结果看，废除死刑跟民意无关。

另外也要看到，贪污案件事实上废除死刑之前，死刑不仅作为利剑悬在贪官们的头上，而且也曾真的落下来过。十多年前，江西省前副省长胡长青、全国人大常委会前副委员长成克杰就被执行死刑。没有任何事实证明，这些案例对贪腐起到了制约作用。

死刑的震慑作用当然是存在的。但是，和普通民众的想象不一样，它完全掌握在当权者手中，是以恐惧手段维持统治的工具之一。

在事实上针对贪官废除了死刑的情况下，仅仅增设终身监禁是不够的，刑法还应该设置更多层级的处罚。同时，这些处罚应该扩大至普通暴力犯罪，为更大范围、更公平的废除死刑做好准备。

长平是中国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作家，现居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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