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族女子“失踪”两年半后突现身 家人仍担忧
2020年5月12日(德国之声中文网) 在2009年新疆骚乱后流亡德国的古丽孜艳·塔西买买提 (Gulzire Taschmemet) 过去两年多来,在德国慕尼黑的街头进行过无数次的维权行动,也接受了不少媒体采访,目的都是为了能让被关入新疆再教育营的妹妹早日能重获自由。她的妹妹古丽娜·塔西买买提(Gulgine Tashmemet)原先在马来西亚南部的一所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但自从她2017年底返家探亲后,古丽娜为了不让当地警察追踪她的微信通联纪录,她将古丽孜艳从微信联络人中移除。
从那时起,古丽孜艳只能透过她妹妹的微信帐号头图更换来确认她的安危。然而,古丽娜在2018年1月后便停止更新她微信帐号的头图。这也让古丽孜艳开始担忧妹妹的安危。当古丽孜艳向在新疆的朋友打听古丽娜的下落时,朋友告知她古丽娜在2018年2月被新疆警方关进再教育营。不久后,该名朋友也将古丽孜艳从微信移除。
根据专家统计,从2017年4月开始,预计有超过一百万的维吾尔人被中国关进新疆的再教育营,大部分人都是因为被中国政府认为“存有激进宗教想法”与“不正确的政治观”而被关进再教育营。
突如其来的来电
在与家人相继失联后,古丽孜艳开始在德国替家人发声,希望透过国际社会的关注来向中国政府施压。古丽孜艳告诉德国之声,她曾拜托德国媒体派驻中国的记者前往新疆家中去查看情况,但是对方只见到了古丽孜艳的父母与弟弟,却不见妹妹古丽娜的踪影。
她说:“德国记者也去了我们家,但他们没看到我妹妹,只看到我父母跟弟弟。之后,我也在美国公共电视台拍摄的一个纪录片中,提到了妹妹失踪的经过。该纪录片2019年分别在挪威与英国放映,但中国政府却没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该纪录片2020年4月在美国播放后没多久,古丽孜艳突然收到妹妹的来电。古丽孜艳告诉德国之声:“5月1日我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但是上面没显示号码。我第一次没听到声音就挂掉了。第二次我接到时,对方就叫我姐姐,我听到我妹妹的声音,然后就很惊讶,并激动的问她是妳吗?她就回答:‘是的姐姐,是我是我。’接着我跟妈妈跟妹妹通话了八分钟,他们问了我的微信号码,说要用微信跟我打电话。”
当古丽孜艳要在微信上加妹妹时,她发现该帐号不属于她妈妈也不属于她妹妹,但为了与家人联系,她仍加了那个帐号。不久后,她与爸妈跟妹妹透过微信的视讯,进行了两年半来的首次通话。古丽孜艳向德国之声表示:“我们进行了约六分钟的视讯通话,过程中妈妈与妹妹都非常的兴奋,但我爸爸因为糖尿病的关系,导致他已无法说话,只能坐在一旁一直流泪。”
由于古丽孜艳的家人表示通话当下家中有社区人员,所以古丽孜艳仅与他们微微寒暄,并没有问太多问题。她回忆道:“我当时仍处在惊讶的状态,我也怕多问他们一些话,会让政府的人再次上门找麻烦,所以我当时是以复杂的心情与他们通话。”
通话结束前,古丽孜艳的妈妈与妹妹特别叮嘱她,不要把一家人联系上的消息与外界分享。她说:“我妹妹不断跟我说:‘姐姐,一定不能跟任何人说我们今天通话的事情。你一定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妈妈也严肃的提醒我:‘不要跟别人一起组织活动,也不要参加任何一个活动。以后就乖乖在家带孩子。’看他们突然以这麽严肃的口吻叮嘱我,我心想当时旁边肯定有别人在监视他们。”
“他们仍不自由”
虽然古丽孜艳如愿联系上了家人,但她心中的感受却仍然十分复杂。她告诉德国之声,妹妹当天在通话中表示,自己目前在新疆当地担任英语老师,这让古丽孜艳认为,原本计划在马来西亚的学校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的妹妹,应该是在新疆政府的逼迫下,才被迫做了这样的人生转变。她说:“我妹妹原本的人生目标是在马来西亚读博士,然后毕业后在新疆开一个电脑技能培训中心。但她现在却变成新疆当地的英语老师,在一个培训中心教书。我不相信这是她的选择,她肯定是被逼的。”
此外,古丽孜艳也提到妹妹当天在视频中以浓妆现身,但她印象中妹妹从来都不喜欢化妆。所以这些线索让她认定,她妹妹目前仍未获得真正的自由。她向德国之声表示:“我怕自己与家人五月一日进行的通话,被中国政府拿来利用,也怕自己如果公开说了什麽太敏感的话,又会与家人失去联系。但后来我想,除了我妹妹外,我在新疆仍有许多亲戚朋友被关于再教育营内,所以挣扎了很久后,我仍然决定持续发声。”
事实上,古丽孜艳的担忧是有迹可循的。去年11月,《环球时报》在纽约时报发布了一项新疆再教育营的独家报导后,发布了一个长达四分钟的视讯,里面他们“访问”了三名海外维吾尔倡议人士在新疆的家人,并在视讯中不断称赞中国政府与指控这些海外维族人编造谣言。
倡议组织维吾尔人权项目的资深倡议与传播经理艾文 (Peter Irwin) 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也说,过去几年,中国政府不断向在新疆的维吾尔人施压,要求他们呼吁海外的亲人回到中国。他说:“中国政府希望透过‘人质外交’的手法,来让海外维吾尔社群明白,他们可能会释放某些人在新疆被关押的亲人,但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停止维权活动。”
古丽孜艳指出,除了妹妹外,她先生的妈妈与妹妹也分别因到土耳其旅游两周与和海外的亲人联系,被新疆法院各判刑19年。她表示,为了能让这些亲人被早日释放,她决定继续发声,坚持到底。她告诉德国之声:“不管我是否对外发声,中国政府想抓维吾尔人时,仍会把他们抓走。这也是为何我从不相信中国政府,而我也不相信我的家人在周一与我视讯后,就真正获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