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发视频“打脸”蓬佩奥 海外维族人驳斥北京指控
2019年11月20日(德国之声中文网)在《纽约时报》发布了403页关于中国共产党镇压新疆少数民族穆斯林内幕文件的隔天,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发布了与三名流亡美国维吾尔人家属所做的访问,试图透过这些家人在镜头前的“ 证词”来驳斥美国政府过去一年多来对中国新疆再教育营政策做出的指控。
在一段长达四分多钟的视频中,《环球时报》访问了早木热·达吾提 (Zumrat Dawut)、埃拉帕提·艾尔肯 (Arfat Erkin) 及乔达特 (Ferkat Jawdat) 的亲属。 达悟提的三哥与五哥在视频中除了将达悟提在社群媒体上分享的证词形容成“谣言”外,也强调他们已多次要求达悟提将那些内容删除。 她的五哥在受访过程中表示,他一家人在新疆过着美满的生活,“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并质问她为何要继续对外“造谣污蔑”。
她五哥的妻子则说质疑达悟提此前说过自己曾被关押于再教育营的说法,强调她不记得达吾提去过再教育营。 此外,达吾提的三哥则在视频中说,他父亲是因多年心脏病而去世的,并非“受到压迫或虐待”而丧命。 此说法驳斥了美国国务卿蓬佩奥11月初在一个公开声明中的说词。 蓬佩奥在该声明中表示,达吾提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在被中国政府关押与拷问数次后,因不明原因过世。
另一方面,埃拉帕提·艾尔肯 (Arfat Erkin) 的母亲则在视频一开始便强调自己过得很好,并说艾尔肯之所以能去美国留学都是因为“祖国的关怀”,呼吁他好好学习,替中国争光。 而艾尔肯的舅舅则说他们听说艾尔肯在网络上“发了一些谣言”,强调他们让他出国绝不是去做这样的事,并说他们在得知这些消息后,“对他很失望”。
至于乔达特的母亲则是在视频中说自己“每时每刻”都受到中国共产党基层干部的关照,表示自己“在家里生活得很正常很好”。 乔达特的舅舅在视频最后提到,他听说乔达特在美国“参加一些不好的事”,批评他“年少无知”,并呼吁他尽快回到新疆。
中国政府的“不实指控”
对艾尔肯与乔达特来说,他们并非完全没预料到《环球时报》会发布这样的视频,但他们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也点出一些中国政府对他们两人做出的不实指控。 艾尔肯与乔达特都提到,中国政府向他们家人透露他们是维权团体世界维吾尔大会的成员,并对外宣称两人的母亲都从未被关押进再教育营。
艾尔肯告诉德国之声:“我母亲从2017年底被关到2019年初,而根据我所取得的信息,她在被释放后曾接受一个大型手术,导致她现在非常难行走。 当我在《环球时报》的视频中看到她得倚靠着东西才能站稳时,我更确定我所取得的信息是正确的。 ”
此外,艾尔肯周二收到联合国的来信,告知他中国政府向联合国证实,艾尔肯的父亲因“私藏罪犯与煽动他人对国家产生敌意”而被判刑19年10个月,并褫夺公权2年。 艾尔肯表示,此前自由亚洲电台的报导显示他父亲因“涉嫌恐怖主义”被判刑7到11年,但现在突然又告诉联合国他父亲因不同的罪名被判了更长的刑期。 在他看来,这样的前后不一证实了中国政府的“谎言”。
另一方面,乔达特告诉德国之声,他母亲在《环球时报》发布视频前,便曾多次要求他录制类似的“认罪”视频,除了在其中强调他母亲住在家中且起居都受到政府照顾外,也得承认自己之前对外的一些说词都是不实的。 他说:“我向我母亲表明我可以在影片中提到政府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但我也必须在影片中提到我们一家人被拆散至今已15年。 我会把所有的事情真相都录进视频中,而我也不可能录一段视频来驳斥我自己的言论。 ”
乔达特的母亲也多次问他是否为世界维吾尔大会的成员,而为了让他母亲明白自己并非该组织的一员,乔达特向她表示如果自己有领世维会支付的工资,那他过去8年多的报税纪录中,应该会有这笔款项,但是他向母亲保证,自己的报税纪录中绝对没有这样的纪录。
乔达特认为,他与另外两名维吾尔人之所以会成为中国政府抹黑的对象,是因为他们都曾在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的会晤中,提起自己家人被关押于新疆再教育营的案例。 他告诉德国之声:“只要蓬佩奥于公开谈话中提到哪位维吾尔人,中国政府便会利用这些维吾尔人的家属的‘证词’来抹黑他们。 ”
“惯用伎俩”
虽然《环球时报》企图利用这些家属的“证词”来驳斥三名维吾尔人的言论,但在专家眼中,这样的手法是中国政府长期以来惯用的伎俩。 美国罗斯-豪曼理工学院的新疆问题专家葛罗斯(Timothy Grose) 告诉德国之声,中国政府早在2009年乌鲁木齐骚乱之后,就曾要求维吾尔运动者热比娅的儿子、女儿与兄弟出现在类似的视频中。
葛罗斯说:“对流亡美国的维吾尔人来说,看到自己的亲人出现在中国政府录制的视频中,应该让他们感到十分不安。 至于对汉族的观众来说,这样的视频强化了中国政府一直以来推广的论述,也就是新疆的种族冲突都是因少数流亡海外的维族人而起的。 当中国政府将这些责任都怪罪到少数流亡海外的人士身上时,他们可以避免因新疆再教育营政策而成为众矢之的。 ”
另一方面,葛罗斯也强调“自由”与“被囚禁”在现在的新疆只有一线之隔。 某些人可能免于被关进再教育营,但他们仍必须面对中国政府的各种监控与家庭拜访。 他告诉德国之声:“中国政府的做法似乎已将大部分维吾尔人的生活转化成一种‘监禁’,而新疆也成为了一个活生生且不断进化的‘监狱’。 ”
葛罗斯说中国政府试图噤声海外维族人的作法,已达到某种成效。 不少海外的维吾尔人都因害怕公开发言会危及住在新疆的家人,所以选择不发声。 然而,他认为还是有些维吾尔人与少数民族穆斯林选择继续冒险,替自己受困于新疆再教育营的家人发声。
对艾尔肯与乔达特来说,他们的倡议行动并没有因中国政府的施压而停止。 两人都告诉德国之声,只要他们的家人无法自由的离开新疆,他们仍会继续对外发声。 乔达特说:“现在愿意公开谈论自己被关押于新疆再教育营的维吾尔人其实为数不多,而我认为自己某种程度上来说,已成为那些被关押于再教育营的维吾尔人的‘代表’。 曾有身边朋友劝我行事低调一点,但只要我无法与我母亲团聚,我便会继续对外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