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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恩机场上空的阴云

文山2016年7月8日

这桩扑朔迷离的德国哈恩机场收购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堂堂州政府为何差点栽在一间不知名的投资公司手里?上海益谦公司又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莱法州州长直呼上当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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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ugzeug wird beladen
货运航班逐渐撤出,导致机场财政吃紧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T. Frey

(德国之声中文网)法兰克福机场是德国最主要的航空枢纽。而在法兰克福机场往西120公里处,还有一座机场也冠以"法兰克福"之名。

从法兰克福到"法兰克福-哈恩机场",驱车要行驶大约2个小时--连接这座机场的高速公路至今没有通车,往来车辆只能通过拓宽过的E42国道。两地之间还有一条废弃多年的铁路线,近年来,地方政府已经多次将重启铁路交通提上议事日程,但具体何时落实,仍然毫无眉目。

Flughafen Frankfurt-Hahn Archivbild 2013
由于交通不便,瑞安航空最近几年将不少航班转移到了其他机场。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T. Frey

早年间,这里曾是驻德美军的军用机场。90年代冷战结束后,美军撤出,自此之后,地处偏僻的该机场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90年代末,莱法州政府接管了机场的经营权。而随着廉价航空Ryanair(瑞安航空)的兴起,机场的财务状况有所好转,瑞安航空将这座机场作为其在德国地区的一大枢纽。

然而,由于交通不便,瑞安航空最近几年将不少航班转移到了其他机场。与此同时,一些货运航班也逐渐撤出了该地,法兰克福-哈恩机场的财政状况再次吃紧:2014年,机场亏损4000万欧元。在这一背景下,莱法州政府考虑将这座机场出售给私人经营者。

Frankfurt Hahn Flughafen Randolf Stich mit Yu Tao Chou und Kyle Wang
图中从左至右:莱法州内政秘书施特希(Randolf Stich)、益谦公司代表Kyle Wang、公司发言人Yu Tao Chou和莱法州内政部长勒文茨(Roger Lewentz)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Th. Frey

神秘买家

就在今年6月6日,莱法州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州内政部长勒文茨(Roger Lewentz)宣布,机场将出售给上海益谦贸易公司(SYT),双方已经签署协议,价格大约为1000万欧元。

益谦公司提出了雄心勃勃的机场改建方案,其中包括增建第二跑道、修建养老设施"从而为哈恩地区的社会福利作贡献"、兴建豪华宾馆。方案还提出将投资重启废弃数十年的铁路线,甚至还考虑成立一所飞行学院,并设立配套的学生宿舍等设施。益谦公司表示,扩建后的机场将重点吸引来自亚洲地区的航空公司,为他们提供一个位于欧洲腹地、价格低廉的航空交通集散地。按照方案,这一大刀阔斧的改扩建项目在2024年前需要5600万欧元的投资,其中2250万欧元将来自于政府补贴。而整个扩建项目将需要欧盟以及莱法州政府总共7300万欧元的资金补贴。

China Phantom kauft Flughafen - Neueigner des Airports Hahn aus China gibt Rätsel auf
益谦公司办公室里,几名员工对着陈旧的电脑工作,布置简陋。地上放着几个大纸箱,里头装着生活日用品。图像来源: ARD/Sebastian Hesse

益谦公司的方案一经公布,便引起了不少人的质疑。航空经济专家布吕策尔(Christoph Brützel)就表示,该方案既不现实,也不可持续。

而更令人感到蹊跷的是投资人的身份。名不见经传的益谦公司根本没有设立官方网站。因此,德广联驻上海记者6月22日实地前往该公司注册地址探查。在位于上海市闸北区的一座写字楼里,记者找不到这家公司的任何标识;而在写字楼17层的办公室里,几名员工对着陈旧的电脑工作,房间布置简陋。墙上没有公司标志、广告或任何装饰。地上放着几个大纸箱,里头装着生活日用品。员工"不愿也不能透露有关公司运营模式或所有人的信息"。

vermeintliche Investmentfirma in Shanghai
而上海国青投资管理公司的注册地址实际上是一家轮胎商店图像来源: Sebastian Hesse

更为可疑的是上海国青投资管理公司(Shanghai Guo Qing Investment Company),该公司的法定代理人Zhu Qing是上海益谦公司的大股东。德广联驻沪记者6月29日对这家公司的实地探访,令人大跌眼镜:注册地址实际上是一家轮胎商店,而轮胎商店的员工问记者"是不是也是要来找那家骗子公司讨个说法",还说许多被骗的投资者后来都去找警察。

就在德广联记者的报道刊发后几个小时,莱法州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州内政部长勒文茨表示,机场的买家没能按时支付一笔款项,因此将推迟出售机场的决定。他同时也强调,机场私有化的最终目标不变,必要时将找另外的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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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内政部长勒文茨强调,机场私有化的最终目标不变,必要时将找另外的买家。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Th. Frey

州政府发觉受骗

随后的几天里,更多的细节浮出水面:受州政府委托对益谦公司进行审计的毕马威会计事务所在6月6日协议签署之前,就已经向州政府提醒了益谦公司的异常状况。

7月4日,莱法州内政部州务秘书施特希(Randolf Stich)和毕马威事务所的代表一起飞往上海了解机场买家的情况。施特希从上海市政府商务委员会处得知,益谦公司根本就没有向主管当局提交境外收购的批文申请,这与益谦公司此前对州政府的表态大相径庭。上海市政府还告诉施特希一行,益谦公司在7月5日才刚刚与主管当局取得联系。

7月6日,莱法州内政部长勒文茨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州政府将不会继续与益谦公司进行这笔交易。一天后,州长德莱尔(Malu Dreyer)进一步表示,州政府准备向涉嫌诈骗的中国买家提起诉讼;她说,施特希一行在上海发现,益谦公司的财力证明文件存在造假的情况。而在当天莱法州议会的特别会议上,在野的基民盟正式对州长提出不信任案。而德莱尔则回应称,对如此严重的错误"十分痛心",直到现在才发现"所谓的买家怀有犯罪的企图";但她同时也强调,州政府及时采取了紧急措施,因此"并无必要由州长个人承担后果"。

Deutschland Debatte im Landtag zum Verkauf des Flughafens Frankfurt Hahn Malu Dreyer
7月7日,莱法州议会就哈恩机场出售风波召开特别会议。图中发言人为内政部长勒文茨,左一为州长德莱尔。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A. Arnold

在7月14日的不信任案表决中,反对党的动议并未获得多数支持,因此德莱尔保住了州长的职位。现在,州政府准备重新和益谦公司的竞争对手接洽。据德国西南广播电视台消息,中德合资的ADC公司已经购入了机场地区的部分地皮,计划在两个月内提出具体的投资方案。值得注意的是,该公司也计划重点吸引中国的航空公司前来哈恩机场开设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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