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的删帖与哨声

(德国之声中文网) "发哨子的人"指的是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早在12月30日，她就收到了一份不明原因肺炎患者的病毒检测报告，提示病人体内检测到了类似SARS的冠状病毒。当她的大学同学问起此事时，艾芬将这份报告拍照发送给了这位医生同行。这份报告此后在医生圈内广为流传，导致包括同为武汉市中心医院医生的李文亮等8人遭到警方训诫，艾芬也被医院纪委约谈，遭指责"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这篇自述体的文章中提到了艾芬后悔"当初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特别是对于过世的同事，'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老子到处说，是不是？'"她还特意强调，她不是"吹哨子的人"，而是"发哨子的人"。

病毒传播几个月 文章传播几小时

就在此文发表的同一天，中共总书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自疫情爆发两个月以来首次到访武汉。"发哨子的人"一文也在传播了几个小时后遭到全网删除。目前，武汉的疫情虽然得到了基本遏制，但是每天仍有一定数量的新增确诊病例以及疑似病例；与之相似，遭宣传部门、网管部门全网删除的文章，也依然在充满创造力的中国网民手中继续流传。

在新浪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上，网民们尝试将全文转化为汉语拼音，或者故意将文中可能较为敏感的字眼替换成其他词汇、甚至表情符号，然后再转化为图片格式或者PDF文件格式进行传播。网民们相信，用这种方法能够躲过软件算法的自动识别。更有甚者，有网民将洋洋数千字的文章转译成莫尔斯电码。

不过，中国的社交网站平台并不仅仅只有软件算法的自动审查。躲过了算法的"敏感内容"，如果遇到了人工审查，依然很有可能被删帖。据信，新浪微博、腾讯微信、知乎等中国社交网络都雇佣了大量的内容审核人员，他们在软件算法的协助下，查找、屏蔽各类"敏感内容"。

审查机构忙于删帖

新冠疫情自一月中旬全面爆发以来，中国的宣传审查机构一直在忙于删除媒体以及社交网络上的"敏感内容"。疫情初期，许多有关武汉市内医疗机构濒临崩溃的消息被屏蔽，但是红十字会分配防疫物资不力、导致当地医院急缺防护设备的丑闻也在央视直播节目中被曝光，针对武汉、湖北地方官员的批评也没有遭到删除。

而在李文亮医生去世后，互联网上出现了大量呼吁言论自由的声音，许多帖子虽然被删除，但是也有相当多的帖子得以保留，中国官方也在李文亮事件中做出了妥协姿态，对其进行表彰；不过，国家监察委派出的李文亮事件调查组，至今没有披露任何消息。

而在疫情中后期，《财新》、《中国青年报》、《人物》等官方色彩略淡的中国媒体，开始追溯当局在12月底、1月初的瞒报及轻视行为，这些文章也经常在流传一段时间后遭到删除。甚至官媒新华社刊发的一篇题为"让人讲真话，天塌不下来"评论，也在事后遭到删帖。

为李文亮难过

在《人物》的自述文章中，艾芬医生也提到了此前并不熟悉的同院医生李文亮。艾芬表示，"说李文亮要抢救，我一听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李文亮这个事整个过程我不了解，但是他的病情跟他受训斥之后心情不好有没有关系？这我要打个问号，因为受训的感觉我感同身受。后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证明李文亮是对的时候，他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可能跟我的心情一样，不是激动、高兴，而是后悔，后悔当初就应该继续大声疾呼。"

艾芬还透露，"2月21号早上领导和我谈话，其实我想问几个问题，比如有没有觉得那天批评我批评错了？我希望能够给我一个道歉。但是我不敢问。没有人在任何场合跟我说表示抱歉这句话。但我依然觉得，这次的事情更加说明了每个人还是要坚持自己独立的思想，因为要有人站出来说真话，必须要有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不同的声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