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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主義:一輛正在駛向懸崖的失控汽車?

Kate Ferguson
2020年6月7日

在新冠病毒疫情在世界各國造成經濟停擺的時候,有人將資本主義比喻成一輛正在逼近懸崖邊緣的失控汽車。德國之聲專欄作者Kate Ferguson對這個論調進行了一番審視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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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W Kolumne Ger-money Kate Ferguson
DW專欄作者Kate Ferguson

(德國之聲中文網)幾年前,當我在愛丁堡的一家二手書店搜尋好書時,發現一本書的標題讓我無法抗拒,於是我立刻把它從書堆裡揀出來,掏錢買下。

從那時起,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的這本《智慧女性指南:從社會主義、資本主義、蘇維埃主義到法西斯主義》(The Intelligent Woman's Guide to Socialism, Capitalism, Sovietism and Fascism)就一直呆在我的書架上積灰。直到前不久居家隔離的時候,我才終於把它拿出來讀。

我必須承認,自己很樂意被作者稱作"有學識的女性讀者",並且忍不住聯想到,如果更多的經濟理論著作借鑑這種方法的話,那麼那些枯燥的論文也許就能得到更多讀者了。

除了善於奉承迎合讀者之外,這首次出版於1928年的書竟然如此的歷久彌新,這簡直令人驚嘆。

不可理解的體系

其中一個章節聽起來格外的符合當代實際,這簡直令人沮喪。在《失控的資本主義汽車》一章中,蕭伯納運用了一系列比喻,來描述資本主義的永不停歇性、無法探知性和不可理解性:

"想像一下,你坐在一輛你不懂得如何駕駛也不能停下的汽車裡,油箱裡裝滿了用不完的汽油……馳騁在一個被險峻岩石和懸崖峭壁所環繞的小島上!這就是生活在資本主義之中的感覺--當你開始理解它的時候。"

是的!在將近一個世紀之後,我們仍然有同樣的感覺。不過如今我們有了新的比喻手法。我們會談起在輪子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的小倉鼠。但這也不過是換一種方式來形容永不停歇而毫無意義的運動而已。

蕭伯納這本書出版之後的翌年,也就是1929年,美國股市崩盤,全球經濟陷入十年大蕭條。其實在蕭伯納寫書的時候,投機行為的愚蠢之處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我們的統治者",他寫道,"充滿了對貨幣市場的幻想,把每年5英鎊當作100英鎊來計算。"

而正當我讀到這一段的時候,美國總統川普刚發出一條推特,宣稱明年的股市注定要再創新高。

而事實是,我們每個人內心深處都知道這是無稽之談。一家公司的價值每一天都在劇烈波動,而只有少數人從多數人的勞動中獲益致富。這都是沒有道理的。但是我們接受了這個體系,是因為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而要倡導一些其它的東西就會看起來有一些激進,難道不是嗎?

況且,就算是有替代方案,那它又該是什麼樣的呢?想要退出倉鼠的奔跑游戲,沒問題,但是樹懶的怠惰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嗎?
而蕭伯納認為,問題並不在於奔跑運動的本身,而是在於人們無法駕馭它:

"沒有人買了一輛汽車會說,它開的越慢越好。同理,只要我們能夠控制自己行進的方向,能夠自己決定路線,並且能夠在即將駛向危險的時候叫停,那麼這樣的行駛就是愉快的。"

換句話說,這場游戲中有兩股力量:資本主義壓倒一切的、不可滲透的力量,還有那些以馴服資本主義為己任的人。

坐在一輛失控的汽車上已經是足夠糟糕的事情了,如果又沒有一個理性的人坐在駕駛座上,你可能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如今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這個體系是由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所飼養。也就是說,出於所有的意圖和目的,這輛失控的汽車是完全自動的。

在網路时代,沒有任何兩個人所接收到的訊息組合是完全一樣的。這些根本差異降低了公共討論的標準和可能性。連廣告都是量身定做的,個體根本無法聯合起來採取某種行動。

企業營運結構不透明,旨在促進員工之間的微妙競爭。 這使得工人運動難以實現。

Symbolbild Kapitalismus
圖片來源: Fotolia/jaskka

我們每天都在使用的東西當中,有很多都是供應鏈的產物,這些供應鏈錯綜複雜,幾乎是無法重新創建的。所有嘗試理解這一切的努力,都會給我們帶來罪惡感和疲憊感,順從妥協往往看起來是唯一的反應方式。

資本主義引起的無知並非新鮮事物,但是它現在肯定正在進入全盛時期。就在我們把更多的時間花費在工作上,而用來思考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們對於簡單化訊息的需求達到了頂峰。

連蕭伯納也在1928年得出了一個憤世嫉俗的--有些人或許會說是具有先見之明的--結論,那就是在一個失控的資本主義體系中,注定要擔任執政工作的是這些人:

"……他們一無所知且不會思考……他們有時候會成為最佳統治者,就像最好的鐵路訊號員往往都是那些沒有足夠的責任感因此也不會被嚇到的人。"

這個訊號是強大的。資本主義是一種如此可怕的力量,只有無知者才能夠具備承受它的氣質。

儘管這種瘋狂症也是有藥可治的。其中最有效的解藥就是時間。

浪漫的空間

在蕭伯納的時代,礦工還在為每日工作時間從八小時減少到七小時而鬥爭。而如今呢,我們正處在一場更大氛圍的心理戰鬥之中。我們能夠把手機調到飛行模式,然後放心地睡覺嗎?如果錯過了什麼重要的通知怎麼辦,會不會被永遠困在公司等級階梯的底層呢?

蕭伯納將休閒時間描述成"留給羅曼蒂克和無限可能"的空間,而工作時間則是"冷酷而枯燥的現實的領地"。

對於我們當中的幸運兒來說,這場全球疫情讓工作世界的辛勞乏味暫時得到一些緩解。一些人抓住這個機會,去給這輛失控汽車踩剎車,並且感慨自己距離從懸崖邊緣墜落只有一步之遙。

而另外一些人則走上街頭,要求獲得重新坐上駕駛席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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