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空氣污染加速中國認可巴黎氣候協議

德國之聲:巴黎氣候保護協議被許多人形容為里程碑和拐點。中國對這份協議是怎樣看待的呢？

李莉娜：我覺得，我們同樣認為巴黎協議是歷史性的外交成就，尤其是和哥本哈根相比較的話。巴黎協議重新樹立了人們對多邊環保進程的信心。但我們也相信巴黎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們如何來落實巴黎協議的內容，如何做的更多。因為我們知道目前各國提出的氣候保護目標和巴黎協議的共同保護目標並不一致。所以每個國家必須付出更大的努力，也包括我自己的國家中國。因為它是全球主要經濟體和排放國之一。

德國之聲:比較中國政府的官方態度和公民社會的態度時，在認知和興趣點上有什麼區別嗎？

李莉娜：我看不出有什麼區別。從哥本哈格會議召開以來，中國政府對氣候問題看法逐漸轉變。比如說，如果你去北京或在那裡生活，你會知道空氣污染給當地人帶來了怎樣的危害，這是當前中國經濟及發展模式的負面結果之一。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它、呼吸它、批評它。所以，我認為這政府內部也意識到了這種經濟模式的影響或代價。所以國際氣候保護政策的內容和當前中國的政治經濟結構比較吻合。這也是中國政府為什麼對氣候保護態度更開放，行動更積極的原因。這不僅僅與國際社會的期待有關，它本身也需要為自己的民眾打造一個清潔的、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和經濟模式。

德國之聲:你認為中國會很快通過巴黎氣候協議嗎？

李莉娜：我對中國通過該協議持比較樂觀的態度。中國對這個多邊進程仍然非常關注。這也取決於包括美國、歐盟在內的其它主要參與國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我從美國同事那裡聽說他們對美國不久後將通過該協議持樂觀態度，有可能在聯合國4月正式簽署儀式召開之前。所以，希望中國的速度能和美國一樣。

德國之聲:中國是今年G20國集團的輪值主席國。氣候保護登上了議事日程嗎？

李莉娜：是的，有趣的是目前中國的G20議程上有許多切入點。尤其是氣候、能源以及和綠色融資、促進氣候融資有關的議題。我認為中國有必要以之前G20集團主席國取得的成果為基礎，比如說在基礎設施建設以及能源方面所做出的舉措。而且在此次會議是巴黎協議達成後第一次G20國峰會的背景下，中國必須保證G20集團的高層政治承諾以及新的措施與巴黎氣候保護協議形成一致。

德國之聲:一年後，德國將擔任G20國集團主席國。你有沒有看到德中兩國已經就此開展雙邊合作？

李莉娜：對此我抱有很大的希望。我認為這兩個G20集團主席國相互協商的做法是互惠互利的。同樣也對全球性合約以及落實2015年達成的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有利，對於在巴黎達成的氣候保護承諾來說也同樣如此。我認為目前已經有雙邊對話渠道正在探索如何讓這種協商變為現實。

德國之聲:在中國制定政策方面，你對政府的環境和氣候保護意識持樂觀態度嗎？

李莉娜：我認為在過去幾年中，可以看到一個積極的變化。但這種變化的起因是非常令人難過的：這就是空氣污染對人身體健康的影響；一些地方煤炭工業的崩潰帶來了就業和地方經濟的難題。我認為，中國像其它國家一樣正在進入改革階段，必須關注改變現有的經濟、工業化和城市化發展模式。我必須說我仍然持謹慎態度，因為這個過程不是一個直線性的進程。沒有什麼國家的成功經驗可以借鑑，尤其是在中國經濟、人口和能源消耗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所以我認為中國正走在這條路的開端，會遭遇挫折。比如在各個層面上權衡利弊，也會給各種利益集團帶來代價。但是這個國家和它不同的利益集團必須願意繼續這一進程，因為到最後這會讓國家和社會邁上一個更好的台階。

李莉娜是柏林Adelphi研究院的氣候與環境問題分析專家。在過去的8年中，她就職於多家中國和德國的非政府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