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整肅：中國高校網路BBS啟動實名制

一份倒退N年的316通知

3月16日，在中文網路中頗具影響力的高校論壇「水木清華BBS」帖出了上面一則通知。隨即，該論壇如上所說，閉關自守，從網路世界上主動消失，倒退回校內局域網狀態，拒絕所有校外的訪問。

北京另外一所高校大一研究生甄同學向德國之聲中文網證實：「我現在在北京都上不了北大和清華的BBS了。一方面是校外的IP不讓登陸校園網了。另一個就是校園網內要求重新註册，必須以校園卡號碼進行實名註册」。

這之前，北京高校間曾有傳言，校園網論壇將實行實名制，開始大多數學生半信半疑。3月16日這一天，傳言終於變成現實。而且幾乎在同時，北京大學、復旦大學等在大學生和年輕網民中較具影響力的高校網上論壇也紛紛拒絕校外IP（網路域名）的訪問，甚至開始要求本校學生以真實姓名和學號進行重新登記，否則不予在論壇上留言。

德國之聲中文網記者今日（3月24日）試著從德國拜訪所涉及的幾所高校，調查結果如下：

水木清華BBS(www.smth.org): !該頁無法顯示……

北大未名BBS:偶爾成功登錄，見首頁顯示：「如果不能登錄，請用telnet方式先登錄一次；校外用戶暫時只能以遊客身份登錄。暫時停止www下的新用戶註册。」

點擊「遊客」後，還可以進入論壇主頁，不過才幾分鐘之後，該主頁上的所有鏈接都無法打開，屏幕上一致出現「該頁無法顯示」的提示。再退回去重新登錄首頁，也是無法顯示。重試幾次，結果仍然一樣：即使是登上了主頁，也無法打開文章鏈接。

復旦大學日月光華BBS：校外IP「隨便看看」可以，註册發言不行。

南開大學我愛南開站：已停止新用戶註册。

武漢大學白雲黃鶴站：全站進入只讀狀態。

......

學生反應強烈：悼念網路BBS的死去

校方強制封鎖BBS，在清華校園裡立刻激起千層浪。3月16日當天，上百名清華學生自發到本校「行勝於言」校訓的日晷前，集會抗議清華校方的這一舉動。

中文網路中對實名制的反應更為激烈。一位網名為henrry的清華學子在題為《我淚長流：沉痛悼念清華水木BBS》的文章中寫道：「 在這一天的下午，在中國，乃至世界青年華人群體中享有盛譽的清華水木BBS死去了：在一小撮人的強令下，清華水木BBS被活活地纏上裹屍布，......揉捏成一個只對校內開放，而且必須是實名制的行屍走肉似的普通公告板。」

清華一位行將畢業的大四學生也上書校領導，認為校方封鎖BSS的錯誤做法「彷彿就像宣佈以後清華圖書館只收錄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的書一樣可笑和可悲......」

同在北京海淀區另一所高校就讀的甄同學在接受本網記者採訪時，表示堅決不贊成BBS實名製做法。他說：「我無法接受！因為原來的校園網上面， BBS本來是大家難得的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空間。本來在這個國家，你會說什麼話都很擔心後果，在網路上如果是匿名的話，就不用擔心不必要的後果。」

「馬甲」被迫剝去之後

實名制的推行，最直接的後果是，網民們不得不放棄代表他們在網路中天馬行空的網名——中文網路術語所謂「馬甲」了。甄同學說：「實名制之前，我們可以使用我們認為是非常有個性的馬甲的。現在不能使用有個性的馬甲了。」尤其對大多數年輕網民來說，這實在是非常無奈的事情。

研究大眾傳播與社會輿論的著名學者、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教授喻GM也對網路BBS實名制持反對意見。他認為如果社會的大環境允許暢所欲言的方式，那麼實名匿名沒有多大區別。但是目前中國的傳統媒體還沒有提供這樣足夠開放暢達的言論環境。所以網路的匿名，實際上是對公民暢所欲言的一定程度的保護。

喻GM教授認為：「一個社會最怕聽不到多元的聲音，對於不同聲音的遏制，可能會使社會獲得暫時的安靜，但是最終是會遏制不住，會爆發的。如果用各種方式來遏制意見表達，那麼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短視的作法。」

山雨欲來風滿樓？

網民中甚至傳遞這樣的憂慮：日前高校網站論壇被閉關並進行實名制，很可能只是先期降落在高校內的鋒面雨，而一場全國範圍內的網路肅清運動即將大面積壓境而來。

名為BigTeeth的網民撰文認為，清華大學被作為典型，首當其沖被教育部進行高校BBS向實名制校內交流平台的改造。而這個開始，預示著將牽涉到所有人的更大動作。「典型者，餘者皆照此辦理也。從一塌糊塗（去年遭官方強制關閉的北大著名網上論壇）被關閉後儌倖的心理就此煙消雲散，喪鐘為每一個人鳴響。」

目前，中國官方在網路控制技術上遠遠領先於世界任何發達國家，進行全國性的網路實名制已經不再是杞人憂天了。喻教授對此也深表憂慮：「我想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擔心的可能性。如果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享受不到網路給我們帶來的各種各樣的便利了。」

不管願意與否，網路實名制運動已經開始，並且在向中國各高校縱深蔓延，甚至有波及全國網路之勢。對於首當其沖的中國大學生，他們在依賴已久的網路生活中，又如何應對實名制呢？

甄同學說：「以前非常喜歡到校園BBS上去留言的人，現在也不去發表自己的意見了，而是到校外的BBS上去，比如去關天（茶社），或西祠胡同。」當記者問，如果這些網站，甚至全國網站都推行實名制了呢，他嘆道：「那我也就不會去發表自己的言論了。」

3月，春暖花開、百鳥爭鳴的季節。然而在中國的網路世界裡，卻是驟然冰降，百花殘敗的肅殺前兆。讓中國再度萬馬齊喑，讓網路簡化成枯燥的邸報，抑或是單向的官家告示榜，這是否就是中國執政者嚮往的和諧社會的和諧景象呢？

（本文中隱去所有被採訪人的真名，以此捍衛難能可貴的網路匿名權----本文作者）

轉載或引用務請標明「德國之聲」
本站網址：www.dw-world.de/chi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