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記者上海筆記:難纏的電話線
2007年5月17日我一直都在想,還從來沒有在哪個國家,可以生活得這麼舒服,真太美了!不論大事小事,只要是能想到的,都可以抄起電話,聽差召之即來,把事情辦得盡善盡美。在上海,把要在超市購買的東西對著電話說一遍都行了,一名送貨的伙計會將裝得滿滿的購物袋直接送進你的住宅。電話幾乎萬能,訂來鮮榨橘汁或足按摩什麼的,都不在話下。
絕對沒有問題
到了中國,我才領會了「服務社會」的真實含義,比如電信方面。5年前,我在上海第一次簽租房合同時,我向出租者提出裝兩條電話線的要求。陳先生告訴我,「絕對沒問題」。這樣的話,後來我常常聽到。我原想,等待我的是一大摞申請表格,排不完的長隊,我得跑斷雙腿從一個衙門跑到另一個衙門。不過,完全想錯了。
第二天一早8點, 4名面帶微笑的工人扣響我的門鈴,進門前,不用招呼,一律都先脫鞋。僅這一下,我便由衷生起了對中國電信的熱愛。不過,急顧客所急在計劃經濟的國度裡,還是一個嶄新的思維,這一點,要到後來才慢慢領教。
兩年前,我搬進了新的辦公室。電信工人來了,來的很準時,他對我說:「要在這扇牆上打洞」, 我說「可以」。但我們倆誰都沒有電鑽。他對我說,「街上的民工有時會有電鑽」,說完就走了,說待會兒還回來。我跑遍上海半個老城,終於找到了電鑽。當我帶著電鑽回到嶄新的辦公室時,電信工人說,「鑽頭太短了,不行。」我這人動手能力很差,也沒經驗,無可奈何之下,決定我們從兩邊動手鑽洞,希望能在中間會合。
一連數月,我們打電話沒問題,我們都很滿意。一天,突然有人按響我們辦公室的門鈴。來人是電信的,進來就說,「據我們發現,你們這裡裝有多根電話線,你們是一家公司。「」不,不,我們只是記者,我們分用這間辦公室」。來人又說,「這兒有辦公桌,你們分明是家公司。」他瞧著我們,說要我們補交4萬塊人民幣,「否則,我們就掐斷電話線」。
兩天後,這人又打來電話,說,也許他可以免去我們的4萬罰金,但我們必須接受中國電信的一項上網和收看網上電視的合同。這是對我們的處罰,可是為什麼罰我們?我們的辦公室雷根本沒有電視,但,沒有辦法,當時的情況下,接受新合同算是較為劃算的妥協方案了。
擺脫不了的電線
現在,我縮小了辦公室,也多出了電話線,但同中國電信的合同卻退不掉,它一如既往地牽制著我。我一次次去有關部門說明要解除合同,我排了一個又一個長隊,填了一份又一份申請單。多次有關會談,最後在一片激動的爭吵聲中結束。我們被告知,至少要等兩年時間,才能撤掉多餘的電話線,至於我們用不用這根線路,根本不關電信的事。
我開始做惡夢,夢見自己身穿囚服,被關在一處地窖裡,捆綁我的是那根擺脫不了的電話線。另一間囚室裡的犯人正拿著電鑽,我們商量怎樣逃離這一牢獄,不幸的是,電鑽鑽頭太短。
沒有哪位中國電信的工作人員給我們解釋,為什麼不能將多餘的電話線解約。應該說,全中國的情形基本如此。計劃經濟體系還在運轉,什麼「替顧客著想」或者崇尚服務的心態常常只浮於表面。我曾聽說,過去,人們在民主德國需要花10年時間才能等來一根電話線,在中國,要取消這根線,也要等上長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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