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離港 流亡示威者:棄港等於放棄自由社會
2019年9月23日(德國之聲中文網)對不少香港示威者來說,七月一日晚上沖進立法會對整個「 反送中」運動來說是個重要轉折,而對那晚在立法會中脫下面罩發表演說的梁繼平而言,當下決定做出這冒險的舉動,是為了讓其他支持和平示威的香港人瞭解為何年輕示威者決定當晚沖進立法會。 他告訴德國之聲:「我瞭解沖進立法會的行為可能會分化了整個『反送中』運動,所以我覺得應該有人挺身而出,讓其他支持和平示威的香港人瞭解我們當晚決定背後的想法。 」
回想起當下的感受,梁繼平表示他在上台前與發表完演說後,其實心情都是平靜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做了件對的事情。 但是當他事後認真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時,卻意識到香港對他來說,已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所以在評估所有利弊後,他被迫做出離開香港的選擇。 他說:「在七月一號晚上做了一個這麼重要的抉擇後,我希望給自己足夠空間來思考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 然而,香港社會已無法給我足夠空間來思考,所以我選擇離開。 」
自七月一號起,香港政府陸續以暴動罪名起訴了79名示威者。 由於暴動罪最高刑期可達十年,所以這也迫使不少香港年輕人必須選擇離開。 梁繼平告訴德國之聲,香港司法機關有很大的決定權去定義怎麼樣的行為符合暴動罪的起訴條件,所以當政府開始用相關法律來針對「反送中」示威者時,這也代表香港的司法系統已成為政府用來打壓自由與人權的工具。 他表示:「很明顯的,香港的司法系統已成為政府剝奪人民集會自由權利的工具。 」
前港大學生會長因遇襲被迫流亡
梁繼平並非唯一一個被迫流亡的香港人。 前香港大學學生會署理會長黃程鋒於8月30日凌晨於灣仔被不明白衣男子以藤條襲擊後,因認為自己與家人的人身安全已受到威脅,也被迫辭去學生會職務,逃離香港。 黃程鋒告訴德國之聲,他遇襲當下,現場另有兩名男子,但攻擊他的人卻明顯只針對他,而這讓他認定自己已成為特定組織下手的目標。 他說:「在我遇襲的前一天,民陣的召集人岑子傑與『光復元朗』行動的申請人鐘健平也先後遭不明人士攻擊,所以我在回家路上,便漸漸意識到自己應該已被一個更有組織性的行動給鎖定了。 我因為擔心自己與家人的安危,被迫選擇離開香港。 」
他在寫給香港大學學生會的信件中表示,自己因為不認為香港警方能保障他的安全,所以並未向警方求助。 在黃程鋒離港後,香港各地又陸續發生政府支持者與反送中示威者的暴力衝突,但黃程鋒認為香港警察在處理這些衝突的過程中,明顯有偏袒政府支持者的情況,而這樣的做法也讓不少香港人認為香港警察已無法公正扮演維護法治的角色。
他告訴德國之聲:「許多香港人在目睹警方在逮捕過程中特別針對『反送中』示威者後,已認定他們不能再信任警察。 當示威者對警察的信任全無時,我可以理解為何有些示威者認為當他們被政府支持者騷擾甚至攻擊時,他們應該已暴力的手段來自我防衛。 」
年輕世代的艱難抉擇
梁繼平在離開香港後,仍持續關注「反送中」運動在香港內部的發展情勢,而他認為香港內部支持政府的勢力在過去兩個月,有開始針對特定示威者或著名倡議人士的趨勢。 雖然年輕示威者被迫離開香港並不是一個新的現象,但是過去兩個月來不斷增加的案例顯示這樣的趨勢會持續下去。
他告訴德國之聲:「我認為短期內,香港年輕人被迫離開的現象仍會持續,而長遠來看,香港可能有天也會成為一個『製造』政治逃犯的地方。 到時候,國際社會能漸漸明白香港社會已失去自由,香港人民已無法繼續享有法律所保障的自主權。 」
梁繼平認為除了關注香港內部的最新發展,國際社會也應該開始將焦點轉移到這些被迫流亡的香港年輕人。 他認為這些個別案例,都代表了香港年輕世代普遍得面臨的艱難抉擇。 他說:「許多參與『反送中』示威的年輕人未來可能面臨的情況是選擇被政府起訴入獄,或是離開香港。 我認為這會逐漸成為香港年輕世代必須做的抉擇。 」
「放棄香港便是放棄自由社會」
雖然梁繼平與黃程鋒短期內可能都無法返回香港,但他們認為自己仍能透過不同管道,從海外繼續支持「反送中」運動。 梁繼平指出,整個運動在香港內部必須呈現團結的狀態,但在國際上,他們需要一些發言人來向國際社會解釋香港在地的情況。 他告訴德國之聲:「整個『反送中』運動在國際上需要的是一個聲音,而非一張面孔。 我認為不管是由誰向世界各國解釋現在在香港發生的情況都很好,但是我們需要有人挺身而出來扮演這個角色。 我希望自己能以非常有創意且多元的方式來向世界各國瞭解到,這場運動與他們也息息相關。 」
梁繼平表示,他希望國際社會能領悟到目前在香港所發生的一切,不只與香港人有關,因為香港人在抵抗的是中國的極權擴張,而中國政府所運用的手段,也已逐漸延伸到世界其他國家。 他說:「我希望世界各國理解到關注香港,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在捍衛自由社會。 如果他們放棄了香港,那也等於他們放棄了自由社會。 所以對他們來說,協助我們保護香港也是有益的。 」
而對黃程鋒來說,雖然流亡海外是不得已的選擇,但他卻沒有因此對整個「反送中」運動的未來失去信念。 他告訴德國之聲:「自從六月以來,我與不少香港示威者都抱持著我們必須對這場運動有信念的想法。 因為唯有抱持信念,我們才能確保這場運動不失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