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虐中國 我在德國找口罩

（德國之聲中文網）第一次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是一位中國三線城市的好友發微信問我要口罩。這位有些時間沒有聯繫的好友在當地的政府機關是一個遊刃有餘，八面玲瓏的人物。按照我理解的中國社會現實，什麼物資再緊缺，像我好友這樣的公職人員也不太會感覺到。畢竟他們是掌握著中國最優質資源的一批人。如今，她不顧之前還欠我的一個大人情未還的事情，開口問我要口罩。這讓我感覺到：也許事情真的很嚴重了。

那是2020年的1月底。於是我開啟了在網路上"找貨"的歷程。打開德國谷歌，輸入關鍵詞"口罩"之後，跳出來一大堆可以直接購買的鏈接。價格也相當不錯。50個一盒的醫用外科口罩大約需要2.5歐元。我一下"大手筆"地購買了10盒。天真的以為朋友和家人用這500個口罩就可以度過眼下的這個難關。

一罩難求

後來，看到有德國華人在微信朋友圈裡發布為支援武漢抗疫徵集口罩、防護服等防疫物資的訊息。我才知道德國也已經進入了"一罩難求"的狀態。雖然據說全世界大部分一次性口罩其實都是中國製造，但面對14億人同時爆發激增的需求。我對"中國能解決世界的需求，而世界不一定能解決中國需求"這句話，有了更深的理解。

趕緊查我之前訂的口罩什麼時候能送到，果不其然，郵箱裡出現了供應商"抱歉您的送貨時間被無限期延長"的消息。趕快根據朋友圈裡面的提示去另外一個德國大型醫療用品網站上訂貨，發現價格雖然已經漲了一倍，但仍然可以接受。不知道什麼時候疫情才能過去，而且我和太太也想為武漢同胞做點什麼，所以這次才是真正的"大手筆"，一下定了6000個。雖然下了單付了錢，但對能不能拿到貨，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

果不其然，經過了幾天的等待後，我6000個口罩的訂單被縮水成100個。商家給出的理由是目前貨源空前緊張。意識到情況緊急，只能求在德國開藥店的朋友幫忙訂購。奇跡般的，3天後我們就拿到了6000個口罩，但價格已經是15歐元一盒，是最開始的6倍。

再看中文社群網站，發現有些在德國的華人朋友已經開始做起了口罩生意，價格是平時的4到6倍。平常做文化交流的一位仁兄一盒一盒的通過自己的微信販賣。一位德國華裔歌唱家直接幾十個托盤的向中國政府機關以及國企供應。多位平常就與中國做貿易生意的朋友告訴我，以前和政府做生意，經常出現拖欠款項不給的情況。現在，中國各地政府在歐洲等國訂購口罩，一律會乖乖的按照供貨商的要求全款預付，然後才能耐心的等待口罩的運達。當然也聽說有無良商家拿到預付款後玩起了"人間消失"，讓中方損失巨大。

萬里長征第一步

自己拿到口罩後，才發現萬里長征只走出了第一步。那時是二月初，而通往中國的貨運物流已經遇到了巨大的瓶頸。據親自參與其中的朋友透露，一方面是貨運需求瞬間激增，讓提供德中兩國物流服務的公司招架不住。二是貨物入關時中國海關的處理能力不足，導致許多貨物滯留於倉庫。另外，德國華人社群巨大的捐贈熱情也導致運力嚴重不足。據一位中國官方人士透露，有些經濟條件好的省市地區已經自己組織專機前往德國運送捐贈的防疫物資。

專機的事情我們普通老百姓就不用想了，通過中國官方的捐贈渠道將口罩運往中國需要經過複雜的程序，而且必須以機構對機構的名義進行。在德國的無數華僑社團中找一個幫忙的沒有什麼問題，可中方的機構基本上必須是紅十字會--還是算了吧。而且就我這杯水車薪，沒必要麻煩機構了。沒有辦法，這個時候只能相信德意志郵政的中外運敦豪（DHL）給力。我把寄給那位公務員朋友的500個口罩和給武漢災區的一點心意交給了在德國名聲不是很好的德意志郵政。

給朋友和災區寄完了，想想也該給家人也寄一點去吧，雖然他們沒有提出要求。上網搜索，發現之前賣2.5歐元左右一盒的50只裝口罩已經在短短的10天內上漲到最多60歐元。價格上漲了20多倍。還有線下的德國商家已經開始賣2歐元一隻。無奸不商，德國商家在發中國"新冠病毒財"時還真不手軟。據做貿易的朋友說，德國亞馬遜上許多買口罩的商家其實有中國背景。瀏覽一下中國社群網站上的微商，發現他們更黑。一隻同樣的醫用一次性外科口罩已經最多賣到了280人民幣。國內的那位公務員朋友給我發來了網民製作的用一瓶茅台酒換一小包口罩的影片。雖然影片的真實性嚴重值得懷疑，但這也許能從一定程度上反應出中國民眾對缺乏口罩而生的危機感。

中國退出萬國郵政聯盟保障協議

再後來的消息更糟，德意志郵政在2月14號情人節那天宣佈全面停止受理寄往包括中國大陸、香港以及澳門地區的各類包裹。官方給出的理由是中國對湖北以及其它地區實施了嚴格的管控措施。從物流業內人士那裡瞭解到，中國之前以"不可抗力"為由，退出了萬國郵政聯盟（Universal Postal Union）的一個保障成員國之間包裹可以安全運達對方目的地的協議。

這意味著，從現在開始，世界各地所有寄給中國的包裹都不能一定送到收件人手中。趕緊打開德國郵政的網頁，輸入運單號查看所有這幾天寄出的包裹目前身在何處。發現，它們還都在德國一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名叫Rodgau的地方，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