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抗旨，社長成悲情英雄

(德國之聲中文網)中宣部強令中國都市類報紙轉發1月7日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對南周事件的社論：南方周末"致讀者"令人深思。但中宣部門並未統一要求黨報刊發。1月8日，中國多個省市的都市報失守被迫轉載此文，但亦有多家媒體"抗旨"未發，其中《南方都市報》、《新京報》、《東方早報》、《重慶晚報》、《瀟湘晨報》等在8日晚抗命未刊登。

據新京報記者透過微博等發布的消息及《華爾街日報》報導，1月8月晚間，北京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嚴力強到達新京報社，要求該報必須在1月9日轉載《環球時報》社論。知情媒體人透露，嚴力強表示，此行是奉北京市委宣傳部長魯煒之令，而魯煒是受到"上頭"更大的壓力。《新京報》、《瀟湘晨報》被中宣部門點名要求必須刊登。

當值新聞負責人和編輯試圖以最快速度出刊早已編輯好的其他內容，印刷廠在1月9日凌晨1時多被通知停止印刷，據悉《新京報》不當值記者和編輯也相繼趕到辦公室，最後決定以民主投票方式決定是否刊載，結果是"全員通過拒絕轉載"，《新京報》辦公樓內彌漫悲壯氣氛。社長戴自更和總編王躍春皆表示，如果宣傳部門堅持該報轉發《環球時報》社評，他們將辭職。

1月9日，新京報"抗旨"未遂，但僅在新京報第20版不顯眼角落擇取《環球時報》社評刊登。與此同時，新京報網站主頁第二條刊出《南方的粥》"一碗熱滾滾的砂鍋粥,來自南方大地,它似乎也有一顆勇敢的心,在寒冷的夜裡,惟有溫暖與這碗粥不可辜負。在這個近幾十年最冷的冬天,環球同此涼熱,從南到北,如同一個人,從頭頂冷到腳心…"擺明與南周同進退姿態。

《新京報》被認為是北方敢言報紙，於2003年11月11日創刊，是內地首家獲准跨地區經營報紙。戴自更為創辦人之一，《新京報》從開創之初就因為其批評性報導屢遭整肅，尤其是在2005年曾遭當局強烈打壓，報社最初的總編程益中、楊斌等皆離開該報。

戴自更何去何從？

德國之聲多次戴自更及總編王躍春手機，皆未有人接聽，新京報內部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告訴德國之聲，戴自更今日未到報社，不知道官方未來會對戴自更如何處置，也不知道戴自更在發出口頭請辭後何去何從。他也希望公眾能理解新京報刊登《環球時報》評論後的"屈辱性"動作之後，媒體人對良知、新聞理想的堅守、以及高壓下的"失守"的無奈。

他也告訴德國之聲，儘管外界對戴自更頗有微詞，認為在歷次當局對《新京報》的打壓中位置安穩的戴自更比較妥協，但他親證戴自更在《新京報》與宣傳部門管制間的周旋與堅持，"這個人的思想歷程，五年來我看得很清楚，事實上他的新聞理念、理想很先進。所以這次不是轉變，只是爆發了。"

這位記者也表示他對未來輿論環境不抱樂觀態度，不僅是戴自更，更多的媒體人職業上遇到的壁壘將會增高，他們為尊嚴、新聞理想將會付出更高的社會成本："新一屆領導人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管控言論，他們剛上台就通過了網路實名制的法律，在這方面我們從來沒有樂觀過。"

"公眾對宣傳部戈培爾式的控制方式忍無可忍"

中國資深媒體人、《冰點周刊》前主編李大同對戴自更直面宣傳部門的表態表示贊許，作為南北遙相呼應的兩家敢言媒體，值此南周事件的非常時刻，無論是從共同的新聞價值、還是媒體同誼，皆應該拋出這樣的態度："這不是逼新京報打自己兄弟的臉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新京報表現不錯，中國媒體的抗爭最大的問題就是總是小兵在抗，當官的不抗，所以總是抗不成。"

李大同認為儘管新京報違心刊登了《環球時報》社評，但整個過程及戴自更作為社長的"沖冠一怒"，將使中宣部門在伸出長手管制媒體時有所忌憚："上頭會知道，以後再要這麼做就有問題了，會引起進一步的反抗。讓當局明白新聞從業者、包括公眾對宣傳部戈培爾式的控制方式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他也認為整個南周事件將使中共高層把"如何管理媒體"這個議題提前："劉雲山作了一輩子的新聞殺手，現在又是常委，如果要說新政，得看習近平有怎樣的媒體政策。"

作者：吳雨

責編：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