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國人不給中國「茉莉花」掌聲說起
2006年8月7日維騰
時值莫扎特年,音樂會從「魔笛」序曲開始,接著是莫扎特歡快青春的第四圓號協奏曲,舒曼熱情奔放的第二交響樂。維騰市和來自附近多特蒙德等地的觀眾保持著高度的專業素質:每首曲後報以熱烈的長時間的掌聲。
作曲家沙愣貝格走到台上,向大家介紹了最後兩首曲子:為這個樂團10月中國之行特別準備的、由他改編的中國民歌曲「茉莉花」和「瑤族舞曲」。奇怪的是,優美淡雅的一曲「茉莉花」結束後,觀眾們卻保持了沉默,沒有鼓掌。指揮布赫貝格教授只得再舉指揮棒。「瑤族舞曲」曲終,德國觀眾們卻真的是沸騰了。他們不僅超長時間地鼓掌,還首次發出了歡呼的叫喊,直逼得指揮五次謝幕後不得把「瑤族舞曲」最後一個樂章再演一遍。
顯然,不是觀眾不喜歡中國小曲「茉莉花」,而是他們沒有弄明白這支中國小曲到底算是完了還是沒完。
寧波
2000年,這個樂團首次訪問中國。寧波給他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場露天演出,上萬名觀眾從演出前的排演開始就站在那裡,一直到全部演出結束,沉默著,沒有掌聲,沒有歡呼。直到最後有人站起,「強迫」大家鼓掌。
然後是「軍隊」(應該是警察)出場,為指揮和樂團成員開道離開現場。
當時隨團訪問中國的作曲家沙愣貝格說,寧波只是一個例外。那次在中國,每次演出都給人以一種新鮮歡樂的感覺。在無錫,不僅露天場地擠了上萬名觀眾,許多人還在牆外爬到大樹上看表演,人們歡笑,歡呼,氣氛非常熱烈。
中國人理解西方音樂嗎?
沙愣貝格從他的印象出發說,對西方古典音樂的理解,他覺得北京、上海這些地方的觀眾很專業,跟歐洲人沒有什麼區別。在中國其它地方,人們對歐洲古典音樂的演出也許更多的是好奇心。
指揮布赫貝格教授說,他2002年才擔任這個樂團的指揮。但就在此之前,他率領石荷州交響樂團去過中國。那時,跟上海青年交響樂團有過交流,感覺非常好。近幾年,許多出色的中國人在歐洲和美洲學了音樂後回中國去,當上了更年輕一代人的教師,中國已經出現了許多非常出色的音樂人才。他自己就遇見過不少。他在法蘭克福音樂藝術學院擔任系主任,他所接觸的中國學生中就有極好的。當然了,他說,中國在古典音樂方面有落差,北京、上海這些地方可以說很發達,其它地方也許差一些,但他認為這很正常,德國也有這種差別的。
掌聲在何處響起?
從觀眾的反應中自然可以看出他們的專業性。樂團指揮和編曲認為,掌聲應該就是依據之一。維騰的觀眾在聽莫扎特、舒曼的音樂時,便是用他們的掌聲表達了他們的專業性。然而,到了中國的「茉莉花」,他們就吃不準了。
寧波觀眾的表現實際上是另一回事。在中國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除了京劇觀眾,中國觀眾以前是沒有德國觀眾那麼熱烈的「捧場」表現的。當然了,近年來,在流行歌曲大牌的演出會上,氣氛已經跟西方幾乎沒有區別了。女孩子們甚至也發出尖叫。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古典音樂的觀眾也會長時間地「捧場」。但這種場面的普及度顯然還不夠。因此就有了寧波這樣的現象(當然也是6年前的事了)。
就像這個樂團的指揮和編曲所說,中國人喜歡和懂西方古典音樂的人越來越多,出色的人也越來越多。其實,不僅僅由於有很多人從西方學成回國,也由於中國許多家長讓孩子們學習樂器。於是,中國有了相當在行的觀眾群。在北京上海等地,這些專業觀眾自然知道何時應該鼓掌,何時不應該。
但話說回來,這也牽涉到一個習慣問題。在樂章和樂章之間不鼓掌,在最後非常長時間地鼓掌,這是歐洲西方的傳統習慣。在中國,以前的京劇觀眾卻往往是台上每唱一句就叫一聲「好」的。如果在「捧場」方面有個中國特色,比如覺得好時,每個間歇都鼓掌歡呼,在演奏中國樂曲時甚至隨著節拍鼓掌,不見得就顯得「不專業」,反而顯示了一種東方熱情。就像編曲沙愣貝格對2000年中國之行的那種美好感受那樣。
一個陌生而令人激動的世界
20歲的圓號獨奏者杜芬還沒有去過中國。他說,對即將到來的中國之行,他非常激動,中國近年來發展很快,又有著悠久的文化,有這樣的機會那是太好了。
作曲家沙愣貝格說,2000年去中國時,中國的現代程度大大出於他和同行德國人的意料之外。許多中國城市,在德國從來沒有聽說過,在中國也不算很大的城市,可是到了那裡,發現都特別的現代。6年過去了,他對中國在這段時間的進展很好奇。
一個少年樂團去廣闊的天地
指揮布赫貝格介紹道,樂隊的成員年齡在13歲至20歲之間,也就是說,基本上都是中學生。進入大學,包括音樂學院,他們的本樂團生涯就基本到頭了。圓號獨奏杜芬就是一例,他已經被斯圖加特音樂學院吸收。指揮還介紹道,這個樂團的成員很多是由於在各種比賽中得了獎而被吸收的,其餘就是通過考試進入。
這個樂團將於10月4日至20日期間在中國,在舟山、寧波、無錫、成都、重慶、武漢和杭州各演出一場。樂團由76名大小音樂家和8名其他人員構成。指揮說,有3名中國女士陪同全程,給他們當翻譯,他們希望跟普通中國人有更多的直接的交流。作曲家沙愣貝格回憶道,當年在杭州,他們的大部隊走在街上就有一些行人用英語跟他們搭話,問他們是否德國青年交響樂團的。
中國太大了,作曲家說。他還表示,他將繼續改編中國樂曲,讓德國樂團來演奏。
在維騰,記者就感覺到,其實德國人對中國音樂的瞭解比中國人對德奧音樂的瞭解還要少,少得很多。這位作曲家已經夠專業的了,無論在音樂知識方面還是在對中國音樂的瞭解方面,他知道譚盾、蘇聰這些中國作曲家,但也只是「聽說過名字」。德中之間的音樂交流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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