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梅克爾時代 德美關係何去何從?
2021年10月17日(德國之聲中文網)8月31日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任務正式結束後,美國總統拜登向美國國民發表講話說,撤軍的決定不僅關乎阿富汗,也將"結束通過大規模軍事行動重塑其他國家的時代"。
這相當於對美國在世界上的作用進行了重新評估。"隨著我們對過去20年來指導我們國家的外交政策翻開新的一頁,我們必須從我們的錯誤中吸取教訓",拜登接著指出:"我們在制定任務時要有明確的、可實現的目標,而非遙不可及的目標。"
跨大西洋智庫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MF)的民主倡議負責人卡茨(Jonathan Katz)認為,鑑於這樣的新優先事項,再把美國視為世界警察就已經不合適了。他解釋道:"世界警察的定義已經過時,因為美國目前在全球的參與實際上聚焦在美國和其政府以及合作夥伴認為最重要的問題上。"
價值觀危機
阿富汗人試圖逃離自己國家的恐慌畫面在美國引發了一場關於美國在世界的未來角色的討論。美國媒體將阿富汗與越南相提並論,使許多人懷疑阿富汗撤軍是否會導致美國外交政策的類似退縮。
政治風險咨詢公司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的創始人佈雷默(Ian Bremmer)在YouTube上評論道:"過去50年裡,世界一直依賴最強大國家的領導水準,但現在越來越難以依賴"。他補充說,美國在冷戰期間和911事件後扮演的角色不再得到足夠多的美國民眾的支持。佈雷默還認為美國與其他國家的聯盟將越來越多地基於共同價值觀之外的其他利益。在佈雷默看來,不是軍事或經濟力量的削弱在推動外交政策的變化,而是他們曾經認為自己在全球範圍内捍衛的價值觀的危機。
根據2021年6月的皮尤民意調查,57%的美國人認為美國的民主"曾經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近年來已經不是了"。還有23%的人甚至認為美國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榜樣。
"美國有越來越多的選民認為,這些希望改造社會的戰爭並不受歡迎",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 高級研究員馬魯西奇(Damir Marusic)說:"在阿富汗之後,大規模塑造國家的行動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可能會影響一代人。"
卡茨認為,從阿富汗撤軍提供了一個機會,美國可以轉移戰略重點,更多地關注對抗俄羅斯、中國和現有民主國家倒退的問題。
注重安全合作
與此同時,在大西洋的另一邊,針對美國的國際角色變得更加有限,歐洲領導人正在評估由此帶來的影響。雷根斯堡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比爾林(Stephan Bierling)介紹:"包括德國人在內的歐洲人再次意識到他們對美國的依賴性有多大。"
這種意識使歐盟內部加強軍事合作的呼聲再次高漲。"作為一個全球經濟和民主聯盟,我們無法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確保我們的公民和那些因為幫助我們而受到威脅的人安全撤離,歐洲能滿足於這種現狀嗎?" 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9月1日在斯洛維尼亞舉行的戰略論壇開幕式上發問。
在《紐約時報》的一篇評論文章中,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波瑞爾(Josep Borrell Fontelles)呼籲加強安全能力的投資。"(阿富汗)撤軍的時間和性質是由華盛頓確定的。我們歐洲人發現自己--不僅在撤離喀布爾機場一事上,而且更廣泛地--取決於美國的決定,"他寫道。
德國基民盟的領導人拉舍特(Armin Laschet)在接受《法蘭克福匯報》採訪時也說:"歐盟必須能夠在沒有美國夥伴的情況下採取行動"。
在歐盟框架內加強軍事合作的概念並不新鮮,但也沒有取得廣泛的成功。歐盟保持著大約1500人的快速反應部隊,但他們沒有被派往活躍的衝突地區,也沒有被用來解決重大危機。 現在,新的軍事合作計劃再次被提上日程。
總部設在倫敦的國際戰略研究所的格裡希(Bastian Giegerich)認為,阿富汗事件後,這種對聯合軍事能力的投資至關重要--但需要一定的條件,"如果沒有德國的一大貢獻,則無法實現。"
潛艇危機帶來的後果
美國、英國和澳洲宣布了一項新的印太安全協議,這使外界對美國在歐洲的外交政策的未來更加擔憂。達成該協議至少部分是為了遏制中國。澳洲由此取消了與法國簽訂的價值660億澳元(570億歐元)的12艘柴油潛艇合同,轉而向美國購買核潛艇。
法國外交部長勒德裡昂稱此舉為 "背後捅刀子",並將拜登的做法描述為"不發推文的川普"。而且,法國是在這項交易被公開的幾個小時前才得到通知的。分析家巴爾金(Noah Barkin)指出,"在經歷阿富汗的尷尬之後,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高層急於為拜登帶來一場大勝",因此很少考慮到這可能會對其他盟友產生的影響。
這給柏林敲響了警鐘。"這一決定的產生方式無疑是令人警醒的,沒有事先與受影響最大的國家進行任何協商",德國外交部長馬斯(Heiko Maas)向德國之聲坦言:"每個國家都在自問:如果這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怎麼辦?"
馬斯說,很明顯,美國希望更多地參與印太地區,減少在其他地區的參與,"這不禁給歐盟提出了一個問題:那我們的參與呢?"
與時俱進的美德關係
在德美軍目前規模為約36000人。拜登上台後,推翻了美國前總統川普将其中12000名士兵部署到其他地方的計劃。今年4月,拜登政府還宣佈,計劃在德國增加約500名軍事人員。
不僅是美國,德國也受到了冷戰結束和基於價值觀的聯盟削弱的影響。根據2020年凱度民調公司(Kantar Public)的調查,36%的德國人認為同中國的關係比同美國的關係更加重要,反之認為同美國的關係更加重要的為37%。
亞琛工業大學教授、歷史學家施瓦貝( Klaus Schwabe)認為,儘管中國已成為德國的重要貿易夥伴,但中德關係不能取代德美關係。他說,中國的安全戰略和政治制度使德國不可能與中國建立與美國相同的關係。
無論德國政府的組閣結果如何,都必須迅速確定其優先事項。卡茨認為,隨著拜登政府對美國外交政策的重新調整,它一直在努力尋找能夠堅持到底的歐洲夥伴。卡茨表示:"今年秋天,德國將有新的領導層,法國也即將舉行總統大選,英國仍處於脫歐後的狀態--所以現在很難找到那些與本屆政府步調一致的領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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