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評論：美國武力護台不是拜登的恫嚇
2022年6月11日
（德國之聲中文網）華盛頓向來對北京如武統台灣是否會武力干預持模糊立場，既不說會，也不說不會。支持「戰略模糊」的人認為，該態度起到了對中國的最大威懾作用，讓北京不敢輕啟戰端。然而在美中對抗越來越激烈，兩岸軍力嚴重失衡的今天，也有很多人認為，美國沒有必要繼續奉行「戰略模糊」，就該明確地告訴北京，如武力攻打台灣，華盛頓一定幹預，讓北京清楚武統的代價，從而杜絕這一妄念。
對華盛頓是否真會出兵抵抗中國的武力攻台，在美中台三地，懷疑的人比肯定的人可能還是要多，懷疑者的最主要理由是，自從有了核武，核大國之間就沒有直接爆發戰爭。因為雙方都知道，核戰沒有贏家，即使開始用常規武器作戰，也難保不會升級到核戰。俄烏戰爭發生後，美國沒有出兵，只給烏克蘭更多武器，讓一些原先認為美國會派兵參戰的人也改變了看法。台灣的民調顯示，兩岸如果發生戰爭，多數台灣民眾認為美國不會出兵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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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拜登表態美國會軍事護台後，不知台灣民眾的看法是否有了變化。不過，在堅信美國不會跟中國打仗的人看來，對拜登的話不宜理解成美國會直接出兵，而很可能像對烏克蘭那樣，賣武器給台灣。
筆者認為，若大陸發動台海戰爭，美國一定會出兵。多年來我一直這麼看待。且不說這涉及民主與專制的問題，拜登本人把美國同中國的競爭稱之為「民主與專制的競爭」，美國不會容忍一個民主的台灣被專制的中國用武力的方式奪走，即使從美國國家利益講，華盛頓也不會袖手旁觀，或者只是對台灣進行經濟和武器援助。
台灣比烏克蘭重要的多
外界常常拿台灣跟烏克蘭比，其實這種類比不很貼切。美國鼓動西方對俄羅斯發起了史無前例的制裁，並源源不斷地對烏克蘭輸送武器，抵抗俄軍入侵，要是沒有西方的軍援，烏克蘭撐不到現在。可以說，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美國在烏克蘭問題上是出了大力的。台灣對美國的地位，比烏克蘭重要得多。它是美國在第一島鏈扼守中國的咽喉地帶，如果失去台灣，第一島鏈就失效，美國不得不退守關島，第二島鏈也岌岌可危，很可能守不住。
台灣於美國不僅有地緣戰略價值，還是一個重要的經濟體和供應鏈，以及活躍的新興民主政體。假如美國考慮同中國開戰會死很多人從而不派兵參戰，對台灣只是武器支援，實際等於拱手讓大陸吞併台灣，這樣，東亞和全世界需要依賴美國保護的的盟友和非盟友，會作何感想？它們肯定會認為，美國為自己的士兵生命考慮而在關鍵時候連對它有重要價值的台灣都能放棄，怎麼還可指望它來保護？同盟體系是美國霸權的一根支柱，盟友對美國的信賴一旦發生動搖，它的信譽也就破產，台灣被大陸拿走的那一天，就是美國從霸權地位跌落的開始。
當然，美國為台灣同中國作戰，也有可能打敗仗，考量中國的軍事現代化，美國打敗仗的概率還是很大的。美國知名智庫蘭德公司連續多年所作的十幾次兵推結果都顯示，除了早期幾次美國獲勝外，皆是中國獲勝。原因除瞭解放軍的武器正在快速追趕美國，某些方面還走在美國前頭，比如中國的超高音速導彈比美國強，在這種武器面前，薩德等導彈防禦系統起不到太大作用；最主要的是台海作戰中國有地緣優勢，台灣靠大陸太近，是在中國近海作戰，美國的航母打擊能力發揮不出來，中國近十年來大力發展的反介入和拒止戰略就是專門針對美軍可能的馳援。
有沒有可能雙方最後上升到核戰呢？理論上不排除。因為中美的核力量嚴重不對等，中國的核數目雖然不透明，但普遍估計在300多枚，而美國有3000多枚，如果美國率先對中國進行核打擊，中國的這些核武器大多數都會被摧毀，剩下不多的二次核打擊也可能會被攔截。所以中國正在擴充核武，像胡錫進說的，至少要擴充到1000枚，美國就不敢動核打擊中國的念頭。核子大戰一是看核武數量，二是看國土戰略縱深。中國在前者輸給美國，在後者也會輸給美國。中美都是國土廣大的國家，但中國有一個不利的地方，就是它的沿海地帶，是政治、經濟、科技和人口中心，很容易在美國的首次核打擊中被摧毀。美國的經濟、科技和人口分佈結構則比中國要均衡得多，打擊了美國的西海岸，還有中部五大湖和東海岸。但如果美國和俄羅斯比，在這兩個方面就顯示劣勢。俄羅斯的核武器數量比美國多，國土更是比美國大。俄烏戰爭，美國和北約之不願輸送遠距離重武器給烏克蘭，更不用說直接派兵，就怕俄羅斯孤注一擲，動用核武器，後者的高級官員早已放話。
未來十多年依然美強中弱
儘管理論上中美的台海之戰有可能發展成核戰，但美國不會因為在常規武器戰爭方面可能敗給中國而為保全面子對中國動用核武，畢竟核戰超越了人類對於戰爭的道德許可範圍，美國作為民主國家，不會突破這個限制。另外，只要中國有幾枚核武打到美國，也會死很多人。所以，雙方的理性會限制使用核武。
可以說，不考慮核戰，台海作戰雖然美國有可能失敗，但如果它出兵參戰，至少在的它盟邦和夥伴眼裡，還是可靠的盟主。此外，就算美國會被打敗，也不表明中國就能超美成為全球新霸主。因為就綜合國力和軍力來講，至少在未來十多年，美國還要強中國太多。只要離開台海這個區域，哪怕在南海作戰，中國戰勝美國的概率幾乎為零。且中美打起來，必定是一場大戰，對中國國力的消耗會比美國多得多。戰後美國仍然會保留全球最強的軍力，其體制也有很強的修復能力，過段時間它又會重新崛起。屆時，不僅是美盟友，很多的非盟友又會更團結在它身邊。但假如美國放棄台灣，雖然避免了和中國直接作戰，可大部分盟友會棄它而去。沒有了盟友的美國，會是一個孤家寡人，很可能陷入長期衰退。所以，即便從美國自身利益計，武力護台也比只賣給台武器要好。
故而，在美國把中國作為它長期和最大的競爭對手後，假如兩岸發生戰爭，美國一定會出兵幫台灣。拜登的話讓我堅信這點，他這樣回答記者提問，至少反映了他內心的想法。而在拜登的團隊裡，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如果只把它理解成拜登或美國的鷹派對北京的恫嚇，是不對的，在很多美國政治人物和學者特別是戰略和國關學者那裡，真心認為美國必須出兵幫助台灣抵抗中國的「侵略」。在他們看來，這和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不衝突。布林肯說華盛頓沒有改變一中政策，這是事實，但要注意布林肯演講和拜登答記者問的問題和語境的差別。前者是在做原則的表述，後者則是回應中國武攻台灣的具體問題。鑑於美國的一中政策也不是中國的一中原則，前者不包括台灣在內，華盛頓會認為武力護台沒有違反自身的一中政策。
鄧聿文為政治評論員，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兼中國戰略分析雜誌共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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