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亞之死：「定點清除」是否合法？

（德國之聲中文網）上周三（7月31日），哈馬斯政治領導人哈尼亞在德黑蘭的住所遇襲身亡。他是加薩停火和人質釋放協議的主要談判代表之一。 

哈尼亞的死亡可以被稱為"定點清除"。國際紅十字會的法律專家將"定點清除"定義為"國家或有組織的武裝團體在其實際控制之外，對特定個人有預謀的故意使用致命武力"。 

儘管尚未有任何權威機構宣稱對此負責，但極有可能是以色列政府發動了這次襲擊。以色列目前正在加薩進行軍事行動，與極端組織哈馬斯作戰。以色列也有定點清除的傳統，並在大多時候否認對這些行動負責。 

目前加薩的死亡人數估計接近40,000人。德國、歐盟、美國等將哈馬斯列為恐怖組織。 

"挫敗恐怖主義" 

根據法律教授梅爾策(Nils Melzer)2008年出版的學術著作《國際法中的定點清除》，以色列可能是本世紀裡第一個承認有定點清除政策的國家。以色列政府將其視為"挫敗恐怖主義的政策"，並在2000年第二次巴勒斯坦起義期間公開使用。 

當時，以色列在巴勒斯坦領土上使用直升機、武裝直升機和陷阱對付被其認為是恐怖分子的人。到2007年，據以色列人權組織B'Tselem報導，有210個這樣的"目標"被殺，同時有129名無辜旁觀者喪生。 

但是，以色列並不是唯一一個使用這種做法的國家。包括美國、俄羅斯、瑞士、德國和英國在內的許多國家也進行過定點清除。法律學者表示，自2001年9月11日以來，定點清除在全球範圍內變得越來越被接受。 

著名的例子包括2011年美國特種部隊在巴基斯坦殺死基地組織領導人奧薩馬‧本‧拉登，以及近年來在敘利亞和黎巴嫩的無人機襲擊。2014年，德國《明鏡周刊》報導，德國軍隊在阿富汗的定點清除塔利班成員行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究竟是否合法？ 

定點清除往往引起爭議，因為這種暗殺--尤其是在另一個國家實施時--被認為是對該國家主權的侵犯。但是，這些行動是否違法仍不明確。 

2002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權組織試圖通過法院阻止定點清除行動，在以色列引發廣泛的討論。以色列最高法院花了5年時間才作出裁決。 

"以色列政府採取防範性打擊政策，導致一些恐怖分子死亡。"以色列法官在2006年12月做出的裁決中確認。首席法官巴拉克（Aharon Barak）說： "這些打擊有時也會傷及無辜平民。國家的這種行為是否合法？"

法院的回答是：視情況而定："根據國際法慣例，不能事先確定每一次定點清除都是被禁止的。"裁決書總結道，"正如不能事先確定每一次定點清除都是被允許的。" 

複雜的法律框架 

法律專家表示，許多不同的因素會影響定點清除是否合法。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是在何種法律框架下評估殺戮行為。這些法律包括國內法、戰爭法和國際人道法。 

例如，根據國際人道法，在衝突時期的戰鬥中，實際上允許進行某些暴力行為。但是，如果被殺者當時沒有直接參與敵對行動，殺戮行為仍然可能受到質疑。 

其他問題包括實施殺戮的國家是否為佔領國，是否可以通過其他方式阻止目標（例如拘押），該地區是否有強有力的執法機構可以介入，以及平民面臨的危險程度等。 

底線在哪裡？ 

人權組織經常爭辯說，所有定點清除都是非法的，並對其日益普遍表示擔憂。與此同時，各國政府通常將其視為一種有用的工具。 

根據當地記者報導，以色列政府經常使用這種策略。以色列調查記者伯格曼（Ronen Bergman）在《紐約時報》上撰文指出："我在報導中發現，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以色列使用暗殺和定點清除的次數超過西方其他任何國家，許多情況下危及平民的生命。"他在2018年出版了著作《先下手為強：以色列定點暗殺的秘密歷史》。 

伯格曼寫道："但我也發現，長期以來存在著有關維護國家的激烈辯論：一個國家可以使用恐怖主義的手段嗎？可以在過程中傷害無辜平民嗎？代價是什麼？底線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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