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勞教所: 甚於「渣滓洞」？

（德國之聲中文網）中國財訊傳媒旗下雜誌《Lens視覺》最新一期刊登文章：走出"馬三家"，文章走訪多位曾被勞教人員並採集相關物證等，披露了遼寧馬三家勞教所對女性勞教人員使用老虎凳、電擊、黑小號、縛死人床等令人觸目驚心的酷刑，數年間該所已經有數千人遭受這樣的待遇。文章發出輿論嘩然，評論人士認為，這是中國境內媒體首次正視勞教制度中黑暗現實，也是人權狀況最為真實的體現。

文章開篇從勞教所中秘密夾帶出的一封勞教人員劉華的"呼籲書"開始，揭開一頁頁遠非"勞動教養"來涵蓋的內幕。在信中寫到被強迫從事高強度勞動、被管教人員暴打甚至痛擊女性陰部，致使一些女性犯人無法忍受試圖採取割脈自殺方式；而另一封從勞教所中傳出勞教人員陸秀娟用棉大衣空白商標布縫成的小本子上，也記載自己被"上大掛"6個多小時昏死的經歷（將人體懸空在兩張床中間）；文章中列舉的酷刑有關小號（在4到6平方米的全封閉狹小房間裡禁閉，吃喝拉撒全在這裡完成）；死人床是用於對付絕食勞教人員的專用酷刑，將被懲罰者長達數日綁縛在死人床上，該床在臀部部位有一方形鑄口，為排洩孔；另外還有老虎凳、大掛等其它方式。

在一連串的女性名字背後，她們都曾遭受精神與身體的非人折磨，很多人在經歷過酷刑和非人道勞動之後，走出勞教所的她們有的身體殘疾、有的患上嚴重的腎病、女性疾病、甚至精神失常等。在中國司法部頒布的《勞動教養管理工作執法細則》第45條明文規定，對被禁閉的勞動教養人員應當實行文明管理，應按規定標準供應飯菜和飲用開水，保持室內衞生，對疾病患者應及時給予治療；被禁閉人室外活動每日不少於一小時。

《Lens視覺》雜誌文章發出後，引發網路巨大反響。廢除勞教制度的呼聲再次高漲。早在今年1月7日召開的中國政法會議上，中央政法委書記孟建柱曾宣佈今年停止使用勞教制度，其後多個省市宣佈停用勞教制度。但多位律師和法學學者對此表示審慎樂觀，認為中國維穩制度之下，勞教制度即使停用，可能被其它"強迫失蹤、黑監獄、判刑"等限制自由的方式替代。

"別人是在電影裡看到， 我們是親身體驗渣滓洞"

2013年3月，從馬三家勞教所走出的遼寧訪民蓋鳳珍的控告信曾曝光至網路，舉報該所多位工作人員濫施酷刑，嚴重違法。她就此也接受了德國之聲的採訪，因為多年前她與一警察親屬發生糾紛遭受不公平司法後，她開始上訪，上訪多年間，先後4次被勞教，2008年3月她至北京上訪被當地截訪後，送進馬三家教養院，為此她遍嘗勞教所非人折磨： "當年4月7號他們就開始對我進行殘害，一開始給我灌鹽水，灌得我腎衰竭，20幾號他們又給我挪到小號了，灌食、死人床，他們用子宮擴張器來撐在我嘴裡。親自指揮的是教養院管教科科長馬歧山，他親自動手，夾子按下，嘴裡的四塊肉掉下，鮮血直流。頭幾天是灌食，他們灌的是豬狗雞鴨都不吃的白菜葉子，後來就不灌了就在那撐著。"

蓋鳳珍目前只能拄枴杖行走，並患有嚴重的營養不良和腎衰竭：她也向德國之聲表示，媒體曝光的遠不能寫盡她們的苦痛，她認為馬三家勞教所就像影視作品中曾描述的重慶"渣滓洞"："他們特別殘忍，我在控告信中寫教養院象渣滓洞，別人是在電影裡看到，我們是親身體驗，我在小號待一天都很可怕，連個光亮都見不到，我經常心臟不好，就倒在裡面，而且還吐血。"

蓋鳳珍還透露更驚人內幕，女性在管教所毫無人性尊嚴，有的女性甚至遭受性虐待："在裡面我們不是人，別說是洗漱，大小便都有人監視，綁在死人床上的時候，那麼長時間綁在上面，屁股被硌爛也不給上藥，哪有什麼女性？男管教都進去殘害我們，象朱桂芹案例，她的陰道化膿，男隊長進去拿棉簽插她，他們不是人是獸"；

至目前，馬三家管教人員不但未得到懲戒，曾宣稱已經"管過"幾萬勞教人員的王麗萍還獲得中國司法部門授予的二等功：「殘害我們的都陸續得到提升，我特別氣憤，他們殘害我們，不但不繩之以法，還給他們立功，中國的法律體現在什麼地方？」

"只要維穩繼續，就會有任意限制自由的替代勞教方式"

中國知名維權律師江天勇也接受了德國之聲的採訪，他向德國之聲透露，中共當局前些年的勞教對象主要是法輪功人員，近年又作為對付訪民、異見人士等的"利器"；他本人近年也代理了多起勞教人員控告管制人員施加暴力的案件，很多律師都知道，在中國有幾大"臭名昭著"的勞教所，包括遼寧馬三家勞教所、河北省勞動教養所、河北高陽勞教所、鄭州十八裡河、北京大興女子教養院、湖北沙陽勞教所等。在這些地方，視覺雜誌披露的情況普通存在："長期以來都這樣，除此之外，還包括對女性的性虐待。

近年多位法學學者和律師呼籲取消勞教制度，對此江天勇認為，勞教制度連惡法都算不上，是赤裸裸挑戰法律的一種制度，理應取消："首先勞教制度不符合世界通行的法理，也不符合中國的法律，它不經審判就剝奪公民的人身自由，長達3年之久，經過延期還可能長達4年。另外正因為沒有法律程序的保障，人在勞教所控制，律師和家屬都很難介入，所以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人權被踐踏的惡性事故，大面積的常態化的對人權的剝奪，人在裡面遭受酷刑折磨、遭受污辱，生命權、健康權完全沒有保障。人出來後不是死掉就是殘了，或是精神異常。所以勞教制度必須得廢除。"

但江天勇也認為如果中國維穩制度不變，即使官方明令停止勞教制度，還會派生出其他的任意限制公民自由的方式，如"黑監獄、強迫失蹤、被精神病、進入學習班"等，而他代理的法輪功勞教人員受害者案例中，有很多人被迫簽署"自願戒毒書"，這樣進入中國另外一種"黑名單"隨時會被限制自由："只要不改變當前體制，維穩必然會繼續，只要有維穩，就會有對'維穩對象'控制的措施。"

作者:吳雨

責編: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