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仍無言論自由」？－電話採訪劉曉波先生受阻小記

採訪對象：中國著名異議人士、中國獨立作家筆會中心主席劉曉波
時間：2005年4月30日，中歐時間11：33至14：06分（北京時間19：33至22：06分）
地點：波昂德國之聲中文部/劉曉波先生北京家中
事由：世界新聞自由日
採訪人：德國之聲中文網記者凝煉
採訪方式：越洋電話

11：33分（中歐時間，以下同）
記者撥打北京劉曉波先生家中電話，居然很快接通。記者暗想：今天或許碰上了運氣？鑑於劉先生這樣的著名持不同政見者受當局「特別照顧」，記者和同事們多年來都有著這樣的經驗。接通他們的電話並非易事。

記者：喂，是劉曉波先生家嗎？
接電話者（女聲，聲音清晰）：是。您是哪裡？
記者（估計對方是劉先生夫人）：呃，您好！我是德國之聲記者凝煉。不好意思，打擾了！劉先生在家嗎？我們想就下周二（5月3日）的世界新聞自由日請教劉先生。不知他是不是有可能接受我們的採訪？
劉夫人：哦，他現不在家。
記者：噢，他不在呀？那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劉夫人：晚上10點吧？
記者：非常感謝！那我就晚一點再打電話吧。

記者放下電話。同時心存一線希望：從到現在為止的通話效果來看，今天的採訪有望實現。或許，中國當局放鬆了監控？與歐盟計劃取消對華軍售禁令有關？與國共兩黨結束敵對狀態有關？甚至與世界新聞自由日有關亦未可知？無論如何，果真如此，怎麼說也是一件好事？...

11：40：
記者開始利用等待時間，在網上尋找更多有關國際新聞自由日的背景材料，並再三推敲將向劉先生提出的問題。本年度世界新聞自由獎（亦稱吉列爾莫.卡諾.伊薩薩獎）的得主是另一位因言獲罪的中國報人程益中。由於大家都知道的原因，5月3日，他不能親往塞內加爾首都達喀爾接受頒獎。程先生於 4月29日發表獲獎答謝辭，對許多個人和機構表達感謝之意，劉曉波名列其中。

13：30：
記者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撥打北京電話。
忙音。
再撥。 忙音。
再撥。 忙音。

13：50 ：終於接通了。
男聲：喂？
記者：喂，是劉曉波先生嗎？
男聲: 是。
記者：劉先生，您好！我是德國之聲記者凝煉。剛才和您夫人約了，想就世界新聞自由日，請教您的看法。
劉先生（聲音不清）：哦，剛才電話斷了一個半小時。
記者心想：果然如此！擔心成真，今天採訪懸了。原來監控人員早早枕戈待旦，未雨綢繆。
記者：是，我試過多次，撥不通。
劉先生：•••
聲音完全聽不清，緊跟著，線路斷了。
記者再撥打。不通。再撥打•••
一直到－
13：58：
通了。
劉夫人：喂？（聲音清晰）
記者：我是德國之聲記者。
劉夫人：噢。那，一採訪就斷！（聲音清晰）
記者：一採訪就斷？噢，呵呵，這樣吧，假如劉先生還在的話，是否還可以請他給我們說幾句話，行嗎？
劉夫人：啊呀，就是一說就斷。（聲音清晰）
記者：噢，一說就斷？那我們再試試好嗎？
劉夫人：一說就斷（聲音清晰）
記者： 噢，我們再試試好嗎？
劉夫人：一說就斷。
記者：我們再試試？再試試好嗎？

劉曉波：喂！你們這個節目什麼時候要做？（聲音不清）
記者：您好，劉先生，這個節目我們現在就要做。感謝您撥冗接受我們的採訪。劉先生：世界新聞自由日之際，作為中國獨立作家筆會中心主席您感受如何？

劉曉波：當然是希望（聲音不清）中國能夠更開放，更自由，對吧。我希望中國能夠在新聞自由日象紀念世界環保日呀，什麼世界吸煙日呀，這些世界性的日子裡，成為紀念這些日子的一員，是吧。另外呢，我覺得，新聞自由在中國的政治體制轉型中具有關鍵特殊的意義，對吧。即便在沒有政治民主的條件下，假如先有了逐漸開放的媒體，逐漸開放的新聞自由的話，那對中國的漸進式的自由化民主化，那是非常有好處的，嗯。（聲音越來越不清，某些地方完全聽不清楚，某些地方完全沒有聲音。因此，只能由記者根據大意記下。）

記者：新聞自由日同時也是對世界上許多國家仍繼續發生的侵犯訊息和自由權利現象發出鞭撻和警告。去年12月21日，您在接受「記者無疆界」組織和「法蘭西基金會」頒發的2004年度「捍衛言論自由獎」所發表的致謝辭中指出，中國仍然是個壟斷媒體和嚴控言論的警察國家。在迎來第 14個世界新聞自由日的時候，您是否認為，這一判斷還繼續有效？

劉曉波（聲音模糊，而且越來越模糊，直到傳聲筒裡發出刺耳聲音，並最終斷線。記者所記礙難全面，還望讀者見諒）：對對，這種情況，就我們所知，還是沒有什麼改變。湖南法院剛剛判了一個非常重的刑嘛，判的洩漏國家機密罪，被判的這個記者叫師濤。無論是網路控制也好，媒體控制也好，都還是非常嚴密的...

記者：從我們今天的電話採訪來看，很明顯是又受到了干擾，這也是一個明證了？

傳聲筒內突然發出囂聲，刺耳非常，數秒鐘後，線路中只傳出忙音，採訪被迫再度中斷。考慮到已近深夜，不能再打擾劉曉波夫婦，記者遂放棄了繼續採訪的念頭。此時真有徒喚奈何之感。錄下時間： 16：06－北京時間22時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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