鷸蚌相爭 漁翁得利
2014年5月19日《德國之聲中文網》要是說,有哪個國家因歐盟的烏克蘭政策而受惠,那便是中國。在困難的俄中關係上,普丁的合作意願超過了以往時候時候。本月20日起,利用「亞信峰會」之機訪華時,他預期將簽署莫斯科和北京整整10年未取得一致的一份供氣協議。莫斯科曾要求的價格超過了北京願意支付的程度。現在,對俄羅斯人而言,重要的已非金錢,而是自己在全球的地位 。
普丁要向西方顯示,俄羅斯還有其他重要鄰居。在眾多領域,這些鄰居的重要性如今已超越歐盟。對北京來說,談判空間由此增加。與習近平相比,此次訪問的成果對普丁而言更為重要。不過,對北京的執政者來說,烏克蘭危機也是一個機會。他們可以試圖把俄羅斯人更緊地拴在自己身邊,並且不是以讓俄羅斯人就範的方式,而是在困難之時表現出可靠性,給普丁指明建立長期夥伴關係的前景。在這種關係中,俄羅斯人勉勉強強才擁有平等身份也並不讓人一眼就能察覺。
北京與歐盟和烏克蘭的關係
當今年4月中國在聯合國安理會的涉烏決議案的表決時投棄權票,而不是像在涉敘決議案那樣同俄羅斯一樣投出反對票,眾多西方觀察家以為,中國變得理智些了,會站到西方一邊。觀察家們認為,俄羅斯已經被包圍,猶如上世紀70年代的那個好時代,當時,(美國)尼克森總統同毛澤東結成反蘇同盟。但實際上,中國人意在表明,他們不願被拉進衝突,而並非同意歐盟的政策。他們雖然以德法英為順序維護與重要歐盟國家的關係,但同歐盟的整體關係並不親密。他們認為,歐盟在政治上既虛弱又笨拙。緊要關頭,他們更願意與俄羅斯及烏克蘭建立更密切的關係。不過,只要烏克蘭保持同美國和西方的緊密聯繫,北京就只有另作打算。
北京向基輔提供了30億美元貸款,幫助其農業實現現代化。該貸款應在15年的時間裡以提供糧食的方式償還。目前,烏克蘭在償還方面已經拖欠,北京已採取法律步驟。而如果同烏克蘭的軍事合作因此中斷,對北京而言將是一大打擊。基輔不僅向中國人提供了數以百計的俄羅斯飛機引擎、全球最大的軍用氣墊登陸艇,並許可其批量生產,而且還向中國轉售了一艘俄羅斯航空母艦。它成為中國的首艘航母,取名「遼寧號」,在中國水域游弋。尤其是美國人對此頗為不滿。因此,如果確認,美國在烏克蘭的所作所為也是意在讓中國人難以得到軍事裝備,那也並不為過。
聯合軍演和經濟合作
所有這些都讓北京感到,此時採取行動,打破西方的制裁,大有意義。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北京對普丁過去數月的政治行為都有好評。少數民族自決權、鄰國能否在對其境外少數民族的保護方面採取行動,這樣的問題,對北京而言猶如灼熱的鐵塊。儘管如此,普丁更多地還是受到贊譽,被視為不受西方恫嚇的一名強人。根據一項指定已久的計劃,中國人和俄羅人目前正舉行聯合軍演。經濟合作也將更為密切。如果在普丁本周的訪問中取得預期的突破,俄羅斯國家天然氣公司未來將向中國輸出380億立方米天然氣,相當於去年對歐洲輸氣量的24%,對俄羅斯來說,這意味著增加600億美元收入。僅輸氣管道就將耗資220億美元。一個巨大的項目。
在其它協議方面,中國人也並非僅僅發出經濟訊號,而是也發出讓普丁高興、西方氣惱的政治訊號。在西方加強制裁之時,中俄決定,投資13億美元,在刻赤海峽合建一座橋樑、一條海底隧道和鐵路,將俄羅斯同克裡米亞半島連接起來。與此同時,俄中預期將簽署貨幣互換協議,使得兩國不必再經由美元、而是直接以本國貨幣進行金融和貿易結算。此外,中國人和俄羅斯人還堅持同厄瓜多爾一起開鑿一條可同美國人所控制的巴拿馬運河一爭高下的運河。
「普丁也想當歐洲總統」
不過,普丁當然知道,與中國的合作愈密切,對中國的依賴性也就越大。
即使此次訪華取得巨大成功,從另一個角度看,普丁並不會有躊躇滿志之感。原因就在於,俄中關係相當複雜,而且是俄羅斯民族自豪感上的一個傷口。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毛曾不得不以乞討人的身份晉見史達林,因為,沒有莫斯科的援助,中國就無法存活。
時過境遷,中國幾乎在所有領域都已高出一頭。更重要的是:普丁不僅自覺是歐洲人,他的確也是歐洲人。他曾長期在德國生活、會德語,而歐洲現在卻在孤立他,讓他個人深受刺激。尤其是,他深信,歐盟、美國,尤其是北約實行的針對俄羅斯的聯繫國協議政策違背了它們在兩德統一進程中作出的許諾,是在圍堵俄羅斯。而西方在烏克蘭問題上表現出來的粗暴,讓普丁別無選擇,只能也用粗暴的方式將克裡米亞據為己有。北京現在所考慮的問題是,個人受到傷害的普丁是否就此會長期與歐洲分道揚鑣,或者,他要當俄羅斯總統和歐洲總統的願望如此之大,一俟歐洲願意以平等態度視之,他的受辱感早晚會有消減的一天?
由於普丁願意保留在西方和中國之間做出選擇的機會,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習(近平)盡可以再三強調,與欣欣向榮的強國中國建立更緊密關係要比同政治上虛弱不堪的歐洲親密更為理智,普丁的歐洲情感份量還是要更重些。這一情感依舊是俄中建立穩定關係的最大障礙,也是西方可惜沒有加以利用的一個機會。
(弗朗克‧澤林是德國之聲的中國特約記者,已在北京生活了20年。)
編譯:凝煉
責編: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