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在巴爾幹路線上
2016年9月3日(德國之聲中文網)"我們只是暫時滯留在這兒。"Abdulamir Hussein邊說邊向妻子微微笑去,看上去好像希望她至少點一下頭表示贊同。但她卻默不作聲,兩眼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兩人都顯得心力交瘁。49歲的Abdulamir Hussein來自伊拉克,十年前他就開始攜家人逃難了,現在流落到了希臘北部的塞薩洛尼基。他們已被納入歐盟的難民轉移計劃--將大約7000名難民從希臘轉移到歐洲中、北部國家,現在他們正在坐等何時可以動身的消息。
美軍入侵伊拉克後,伊拉克陷入戰爭般狀態。2006年,他攜家帶口逃到了當時還和平無恙的敘利亞,並改信基督教。"出於信仰,"他一邊撫摸著項鏈上的十字架,一邊強調說:"我們在敘利亞生活不錯,直到那裡也爆發了戰爭。"他們隨即逃到了土耳其,度過了可怕的四年。他說,他們在土耳其多次受到狂熱的穆斯林的攻擊,"我們不得不再次出逃"。
長途漂泊
2016年1月,他把一個兒子、把長女和她的嬰兒,成功地送到了希臘。他們就是乘坐那種人滿為患、每人須向蛇頭支付1000美元才上得去的破爛小艇,驚險偷渡到希臘的。他們的目標是歐洲北部國家。單在2015年9月到12月期間,估計就有75萬難民,利用這條巴爾幹路線成功逃難。兒子、長女和其嬰兒最後到達了德國。一個月後,家裡剩下的人也抵達希臘,但希臘與馬其頓的邊境卻關閉了。"我們挺倒楣的。"他一邊說,一邊溫柔地摟了一下正在強忍淚水的妻子。
他們在希臘邊境伊多梅尼呆了110天,"一場噩夢。"他說。希臘政府五月底解散伊多梅尼營地後,他們就到了塞薩洛尼基,等待被"轉移"到歐洲北部國家,與孩子會合。
自助穿過保加利亞,可能是最快的方式。保加利亞被難民視為新的過境國。但Abdulamir傷心地搖頭說:"馬其頓人警告我們別走這條路。"因為對有老有少的一家人來說太危險了。原因之一是保加利亞警方和民間自發組織的自衛隊暴力打壓難民,被稱為"捕獵難民",二是除"獵手"之外,那條路也非常崎嶇,有很多高山低谷森林,不適合疲憊不堪的老小家人。
"請把我們送回去,送回去!"
塞薩洛尼基以北500公里,就是保加利亞境內離邊境最近的難民營。這個難民營所在的小村子Pastrogor,地處保加利亞、希臘、土耳其三國交界的地方。住在該營的主要是來自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年輕男性,極少攜家帶口的。難民營主任Spassimir Petrov在記者追問下遲疑地說:"我們這兒有兩家蒙古族人,他們是中國籍的。"
絕大部分年輕男性都喜歡呆在面積並不很大的休息廳裡,因為這裡可以無線上網。休息廳裡有些椅子,但他們寧願坐在地上。見到主任進來,他們都站起來說聲"哈羅",聽起來像英語。23歲的巴基斯坦小夥子Ali Raza告訴記者,他父親花了3500美元,把他送到保加利亞。要想到德國,還得再花2500美元。當被問及為什麼要遠走他鄉時,他的回答和那裡大部分人的回答是一樣的:"因為人人都想到歐洲。"
Ali Raza不時看看手機,他在期待"代理"的訊息。他說,闖保加利亞和塞爾維亞邊境的難度增大了,因此拖延了行程。不久前傳出消息,說有些保加利亞警察參與了非法的蛇頭活動,因而邊防檢查嚴格起來。現在,有些難民甚至打起退堂鼓。"請把我們送回去,送回去!"三名阿富汗人向Pastrogor難民營主任請求道。他們已身無分文,既不能前行,也後退不了。
當蛇頭--對許多人來說是份"很正常"的工作
Ali Raza一點兒不想後退,只想前行,達到目標。他和28歲的巴基斯坦人Wasim Ahmad一樣,前一天又被塞爾維亞方面遣送回來。這已是第三次了,但他說他還會再試。而Wasim Ahmad呢,儘管頭一天徹夜未眠,但看上去還是精力充沛。他說:"那麼多人都闖關成功,我也能成。"難民營主任Spassimir Petrov證實說:"幾乎沒人想留在這裡。"
保加利亞官方登記到的有近一萬人申請避難,但其中幾乎無人願意留在保加利亞,大部分人希望繼續北上,到中歐或北歐國家落腳。難民的這種期望,為生活在難民營周圍的許多當地居民帶來了頗具誘惑的商機。譬如鄰近小城柳比梅茨一家修車行的老闆就抱怨說,他幾個月來就找不到修車工了。"自己有車的人,帶上難民過幾趟邊境賺的錢,遠比在我這兒幹一個月的薪水要多得多。"
新目標:義大利
不管有沒有依靠蛇頭幫忙,誰要是闖過了保塞邊境,一般都是再往西北方向走的。900公里之後,是下一道邊境,塞爾維亞與匈牙利的邊境。許多難民堅持留在塞匈邊境,等待機會,希望在匈牙利申請避難。但從七月份開始,歐盟成員國匈牙利每個月最多只接收30名難民。如果當月名額已滿,匈牙利就會將所有在離邊境8公里以內範圍內抓獲到的非法入境難民遣送回塞爾維亞。隨後,這些人要麼是到過境區,要麼是到塞爾維亞蘇博蒂察的收容中心。
流落到Kelebija難民營
這個中心現在收容的,主要也是巴基斯坦人和阿富汗人。中心主任Lazar Velic告知:"幾乎每個人都試圖非法闖關,進入匈牙利。有些成的,有些沒成。"Horam Shehzad的運氣就不好。30歲的他不僅被遣送回塞爾維亞,而且還遭受毒打,遭受匈牙利警察的毒打。"看我腦袋上還有傷。"他的新目標是義大利。"聽說在義大利申請避難比較容易,然後你就可以在歐洲想去哪兒去哪兒了。"他滿懷希望地說。
如果說難民在蘇博蒂察還可以得到差不多正常的供給的話,那麼在離這兒西北方向上僅10公里遠的地方的條件就是一塌糊塗了。那裡就是塞匈邊口Kelebija,大約有200人在那裡等待向匈牙利提交避難申請的機會。不遠處,在Horgos,還有大約300人在堅持等待自己的機會。兩個過境區的情況,都令人聯想到伊多梅尼。儘管如此,那些移民還是覺得他們在塞爾維亞多多少少是受歡迎的。
"您不怕難民嗎?"
但是在其鄰國匈牙利,你很快就可以感覺到人們對難民的排斥情緒。傑爾市一位60歲、不願透露姓名的女性說:"我們市沒有難民,這樣很好。"傑爾市地處匈牙利與奧地利邊境,人口13萬多。這位女性邊晾衣服邊說道:"我們不想有難民,他們只會帶來麻煩。"她經營一個露營地,覺得人們只要看看德國就行了。她問道:"你們德國不怕難民嗎?"這位女性顯然不知道,她們這座城市實際上有不少難民,只不過其中大部分只呆一天而已,只為在這兒歇息一下,然後踏上逃難的最後一程--到奧地利,然後到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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