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我是有罪責的
2013年2月28日(德國之聲中文網)小說《蛙》的內容反映了強制計劃生育政策在中國農村造成的悲劇,莫言在書中寫下了自己在家鄉高密的一些親身經歷。被問到他個人對這一政策的看法時,莫言說:"作為父親,我覺得每個人願意生幾個孩子就生幾個,但作為軍官我必須遵守一胎原則。要解決中國的人口問題是很難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沒有人可以用暴力阻止別人生兒育女。"
小說主人公-一位婦科醫生的原型是莫言的一位姑媽,這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物形象。莫言勸告自己姑媽不要讀這本書,"我對她說如果你看了,會生我的氣的。"莫言認為《蛙》是一部"自我批評"的作品。而超越個人悲劇的對歷史的反省意識是中國人所缺乏的:
"中國在過去幾十年經歷了動蕩和巨變,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受害者。但很少有人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也曾作過惡、傷害過他人。文革時我加入了紅衛兵,參加過對自己老師的批鬥。我嫉妒其他人的好成績,嫉妒他們的天賦和運氣。我還為了自己的前途讓妻子流產,我是有罪責的。"
打破禁忌並不重要
至於為什麼一直躲避媒體,不願面對記者,莫言說這是因為自己"不善於對政治發表觀點"。《明鏡》記者指出,莫言的作品中對中共的幹部有尖銳的批評,不乏打破禁忌之處,但在公開場合發言或接受採訪時的表述又往往很謹慎溫和。對此莫言說:"我是作家,不是演員。我在寫某些內容的時候,從不去想這是不是打破禁忌。"他還說,"我認為自己是為民眾寫作,不是為黨。我痛恨腐敗的官員。"
流亡作家廖亦武是莫言最激烈的批評者之一,他認為莫言屬於體制內的文人,一直在與執政者妥協。莫言覺得這一批評是沒有道理的。"我的政治觀點很清楚,只要讀過我的作品就會知道。"
他接著提到了廖亦武在獲頒德國書業和平獎時的發言。"他在發言中呼籲讓中國四分五裂('這個帝國必須分裂'),這個立場我完全不能認同。我想,(廖亦武家鄉)四川的人們並不想從中國獨立出去,我敢肯定,廖亦武的父母也不會這樣想。我甚至可以想像他在內心深處也並不真的希望這樣。"
"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會說"
莫言曾參與抄寫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這一舉動受到異議人士和一些文化界人士的指責。他在採訪中解釋說,他在出版界的一位朋友在一次會議場合請他參與抄寫,並且準備好了紙筆,連抄寫的段落都為他選好了。莫言說出於想炫耀自己書法的虛榮心,就一口答應了。至於《講話》的內容,莫言認為"這是一個歷史文獻,裡麵包含有意義的元素,當然也有錯誤。"
莫言是中國作家協會的副主席。這一身份在許多人眼中是"與政府走得太近"的表現。對此莫言不以為然:"有人認為,得諾貝爾獎的人就得是反對派。真是這樣嗎?這些人並不關心我寫了什麼。"
當記者問他,作為擁有世界聲譽的作家是否覺得有義務為中國因言獲罪的作家們呼籲時,莫言表示,自己在獲獎消息發布後曾說過,希望另一位諾獎得主劉曉波早日獲得自由,但卻繼續受到壓力,繼續被逼問。"這讓我想起文革時被迫一遍遍重複的老套子。如果我想說,我就會說,如果我不想說,就是拿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說。"
來源:德國《明鏡周刊》 編譯:葉宣
責編: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