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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德統一的遺留問題

2011年12月20日

一個前東德反對黨的工作人員在兩德統一後發現,自己的一些熟人是秘密警察的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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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波茨坦的前東德秘密警察的「黑監獄」,現在是一個紀念館圖片來源: gemeinfrei

由於政治原因,Ulrike Poppe在東德時期多讀了三年高中,仍然未能畢業。隨後她為反對黨工作多年,1983-1984年被捕入獄。1992年她去查看東德國家安全部(STASI)留下的關於自己的秘密檔案,第一次看到40個卷宗,後來又看到20個。由此她知道,一些熟人原來是秘密警察的線人。

Poppe女士去找這些熟人交談,問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有些人被逼無奈,選擇屈從,有些人則享受監控別人的權力感。她應該怎樣對待他們,怎樣思考歷史、人性和友誼?如今,她不僅要為自己,也要幫助其他人尋找答案--她是布蘭登堡州東德遺留問題處理委員會負責人。

她領導另外七名工作人員,一年多時間來接受了1500人次的咨詢。她的經歷讓其他受害者有了更多信任感。該委員會的工作包括接受咨詢、提出賠償意見和調查歷史反思等幾個方面。

受害者如何瞭解歷史,如何清理傷口,如何繼續生活,或者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害者,都可以找該委員會咨詢,他們會給你提供線索,查找資料,帶你去找相關機構。或者有些機構為了紀念歷史,需要瞭解相關的歷史細節,也是該委員會的咨詢內容。

受害者的賠償,按照聯邦有關法規,有刑事、職業和行政三個方面。在東德專制時期因為政治原因受過牢獄之苦,可以得到賠償及養老金。沒有坐過監牢,但因政治原因失業者,按照當時能從事的職業的行業標準,給付養老金。行政賠償是指當時搞無產階級專政時,沒收或者損壞個人財產,予以賠償;實物尚存者,盡量歸還。

關於歷史反思的調查,Poppe女士認為,讓年輕人瞭解歷史至關重要,因此他們著重調查了布蘭登堡州的學校教育,發現教材沒有問題,但是有些教師不願意正視歷史,消極怠工。儘管有人認為共產黨全世界造成的災害大過納粹,但是在德國,東德時期和納粹歷史還是有所區別,宣傳納粹違法,為東德辯護則是言論自由。那麼以什麼理由要求教師呢?答案是,教師有責任按照教學大綱來工作,除非教學大綱違背人權。

很多人和Poppe女士經歷過的一樣,深受STASI線人告密的困擾。Poppe女士認為,線人們既要為自己的歷史負責,也要獲得改變自己的機會。線人不能在新政府中擔任官職,這不是為了懲罰,而是為了行政機構的可信度。

Poppe女士強調,因為老師告密,學生不能畢業,那麼這個人就沒有資格再做老師了。我們沒有追問,這是她的泛泛而論,還是在痛訴自己少女時代的不幸遭遇。

不過現實並非如此清澈澄明。布蘭登堡州現任州長就是一個爭議人物,傳言他曾經為秘密警察工作。據Poppe女士介紹,目前的材料不能確認他是STASI正式工作人員,但是可以證明他曾經與這個機構合作過。很多人認為,勃蘭澄堡州的東德遺留問題進展緩慢,正是因為州長不積極。事實上,同類委員會在各州都有,有的長達20多年歷史。而在勃州,Poppe女士領導的這個委員會才成立一年半時間。

這並非巧合,州長乃經民主選舉而得。州府波茨坦多為住宅區,其建築風格一望而知乃貴胄之家。東德時期的高官和資深官僚多在此安營紮寨,其勢力不可小覷。再加上德國統一之後,該州較多的農莊是利益損失者,還有些人脫離了社交網路,導致心理失衡。此外,當年的意識形態宣傳功夫也並非全都白費。有個德國朋友說,本州的一位農民告訴他說,資本主義只是暫時過渡,共產主義最終會實現。因此有人說,"東德還存在於勃州"。

有中國來的學者問了一個據說在中國很難回答的問題:東德遺留問題由東德人造成,而且在勃州這樣的地方還有人如此不思悔改,那麼憑什麼要由西德人拿錢來賠償(比如補發聯邦養老金)?Poppe女士回答,首先,德國的今天來自當時雙方簽署的統一公約,這些都在公約裡規定,理當遵守;其次,不管曾經的歷史如何,如今大家都是德國公民,每個人都享有平等的公民權利,包括討還公道的權利。

作者:長平

責編: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