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主權爭議和國際法

(德國之聲中文網)去年以來，在東南亞圍繞丁點兒大的島嶼、珊瑚礁、島礁的主權爭議日漸升級的可能性又增大了。中國和日本對東海海域的釣魚島（日本稱尖閣諸島）的主權爭議曾一度伴以刺耳得令人害怕的民族主義聲調。在南中國海的斯卡伯勒淺灘（中國稱黃岩島）一帶，中國和菲律賓的軍艦和巡邏艦去年夏天進行了持續數周的威脅對峙。

中菲爭議現在又暫時交由外交途徑解決。該爭議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說明國際法手段在解決該海域主權爭議方面的作用是很有限的。

南中國海的外交演習

一月，馬尼拉將其與中國的主權爭議提請《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規定的仲裁機制予以解決。但北京旋即予以回絕。北京是否以此姿態再度表現了傲慢的、對弱鄰不屑一顧的地區強勢地位呢？

實際情況並非如此簡單，海洋法專家萊因哈特•德裡福特（Reinhard Drifte）對德國之聲表示："這其實就是一步策略之舉。情況其實非常清楚，即中國是會反對的。"因為除貿易問題以外，譬如在世貿組織框架下的貿易問題，中國原則上拒絕國際仲裁。此外，中國在1996年簽署《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時，特意將對島嶼的主權爭議排除在該公約的管轄範圍之外，波昂的國際法專家斯特凡•塔爾蒙（Stefan Talmon）就指出這一點。他把菲律賓的這一外交動作稱為"從國際法角度而言毫無作用"。

塔爾蒙的同事德裡福特認為，菲律賓的這一做法更多地是暗藏玄機，是想表達"我們把爭議交由國際社會解決，我們想依照國際法行事，可大家看看，中國拒絕這樣做"的意思。德裡福特表示，作為宣傳造勢，這一動作不錯，但只要馬尼拉堅持對中國對斯卡伯勒淺灘（中國稱黃岩島）的主權主張提出異議，這片海域的國際法歸屬問題就澄清不了，不管中國向那裡派遣多少巡邏艦或在那裡修建多少燈塔一類的建築物。塔爾蒙表示，這一規則原則上對東海、南中國海海域的所有其他未澄清的主權爭議都適用。

東海的硬碰硬路線

出於同樣原因，專家們認為，從國際法角度而言，在中日圍繞東海島嶼的主權爭議中，日本佔有優勢。德裡福特說："從1895年（當時還屬無主之地的這些島嶼被日本兼並）到1971年，日本一直宣稱這些島嶼屬於己有，而並未遇到他方的反對意見。"北京1971年才開始主張該群島的主權當屬中國，並非日本。

中日兩國1972年建交時以及1978年締結《中日和平友好條約》時，日本都提出這些島嶼的主權問題。北京建議交由"後代"解決這一問題。德裡福特說，日本當時以非書面約定的方式表示同意，但今天卻否認曾予同意。

主權爭議問題加劇

而極具諷刺意味的是，恰因兩國1996年簽署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而致使這一主權爭議加劇，因為兩國隨後都提出各自的領域主張，譬如設立專屬經濟區的主張。

2010年發生了一起關鍵性事件。當時，一艘中國漁船與日本海保巡邏船兩次相撞，船長被日方扣押。"對中國而言，這一事件越過了紅線，讓中國覺得，現在必須進行比此前更為強烈的抗議，以明確主張自己對釣魚島的主權。"德裡福特解釋說。他表示，2012年9月日本政府將該群島的三座島嶼國有化的舉措，在中國看來是日本迄今挑釁的高峰。

帶有法律後果的挑釁

但現如今，大量挑釁活動則來自中方。中方不斷向相關海域派出海監船、漁政船，在海上佈置天氣觀測浮標，並詳細公佈其海軍戰艦的動向。觀察家從中看出的中方策略是把數量上寡不敵眾的日本海軍和海保部門"拖得精疲力盡"。

在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的詹姆斯•霍姆斯（James Holmes）看來，這也是一個從國際法角度而言較重要的發展動態。他說："如果北京一旦成功地對其主張主權的海域進行監督控制、而爭議對方不能採取有效應對措施的話，那中國就會漸漸被視為是對這片海域擁有合法主權的國家。"

中國的模糊政策

與南中國海的主權爭議不同，東海爭議在地理位置方面是很明確的。相反，中國在南中國海主張的領域卻沒有那麼清晰。"看上去中國好像認為整個海域都屬於中國。但在和中國外交官的交談中，你可以聽到情況絕非如此的說法，聽到中國完全沒有整個南中國海都屬於中國的要求。"澳洲海洋法專家薇薇安•富比世（Vivian Forbes）對德國之聲表示。因此，中國必須告知國際社會，在中國看來，究竟南中國海的哪些海域屬於中國。

有段時間，中國以所謂"九段線"說明南中國海相關海域歷來屬於中國，但國際法專家認為這種說法毫無用處。就是中國較新的說法，即"包括相關海域在內的所有島嶼"均屬中國的說法，在國際法專家德裡福特看來也"完全是荒謬的"，沒有依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文本措辭。德裡福特的結論是："誰都不知道中國到底要求什麼。"

"不起作用的行為準則"

難道減緩潛在爭議的務實性解決方案沒有用嗎？其實早在2002年，中國就和東協商定為南中國海制定一個行為準則。只不過事實表明，雙方--一方是像東協這樣參差不齊的國家聯合體，另一方是中國--都承擔不了這樣的任務，因為要想找到描述有助建立信任的措施的措辭，需要所有國家達成一致，而這幾乎是做不到的。此外，該《南中國海行為準則》還應具有正式意義、具有法律約束力。"就因為所有這些迄今都還未實現，因此，這樣的行為準則等於不起作用，"國際法專家德裡福特如此斷言。

作者：Hans Spross 編譯：施彥

責編：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