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房東笑著歧視你」
2016年5月31日德國之聲:德國另類選擇黨副主席高蘭(Alexander Gauland )在接受《星期日法蘭克福匯報》採訪時表示,人們不想和博阿藤(Jérôme Boateng)這樣的人做鄰居。這個說法有多少真實性?
巴特爾:事實上,德國存在種族主義,也確實有不想與黑人、移民等做鄰居的人。這種現象究竟有多普遍則很難講。
來自鄰居的歧視一般是什麼樣的?
在樓道裡(對被歧視者)進行侮辱,開低俗玩笑,對油箱亂涂亂畫,無由地向房東投訴其太吵、太臭,以及(無由)向警方報案。居住是一個很私密的事宜,住所是一個可以免去外界紛擾的天地。而上述這些行為對這種在家的安全感、舒適感帶來威脅。受到這種敵對情緒影響的不僅是成年人,同樣也包括孩子。
來自房東們的歧視又是怎樣的呢?
在房屋租賃的各個階段都可能存在(歧視)。從申請租房開始--是否允許看房、租客需要提交哪些材料,到如何建立租賃關係。去年柏林有這樣一個事例,有選擇地抬高房租:一名擁有多套住房的房東提高了有移民背景、穆斯林宗教背景租客的房租,而那些德國租客為主的單元房房租則沒有發生變化。這背後的動機很可能是想讓前者搬出去,把房子重新租給其他人。此外,歧視也可能出現在租賃關係結束的時候--什麼時間、出於什麼原因、與誰結束了租約。
除了種族歧視外,房屋市場還存在哪些歧視?
存在出於宗教信仰的歧視,或者對有孩子家庭的歧視。此外,殘疾人士系統地遭遇歧視。畢竟,無障礙住房本來就非常有限,同時還存在一些出於身體障礙等原因的歧視。另外,歧視的原因也可能是收入情況或者社會地位,而這些沒有受到德國《大眾平等法》(也稱反歧視法)的保護。
對於房東而言,有些法律特例,讓他們合法進行歧視。這具體指的是什麼?
房東當然可以選擇將房子租給誰。然而,這個決定不應該出於出生背景、性別、性取向、宗教取向、殘疾或者年齡這些因素。在這方面,有明確的反歧視法律保護。唯一的例外是,如果存在近鄰關係--例如房東住在同一房子裡。此外,房東可以選擇,在樓裡建立一種均衡的居民結構,也就是說整個樓或者樓區展示出社會多樣性、宜居。這主要是為了更加開放,避免居民結構的單一。然而在一些時候,這個例外被用在了對移民的歧視上面。此外,在我看來還有另一個問題:那些擁有相對少量房源的房東--也就是出租少於50套房屋的房東們,只要不是因為種族原因而歧視,就不受反歧視規定的制約。
在德國,還有哪些生活領域也存在歧視?
在生活的各個方面:在社會關係中,在消費和服務行業--例如迪廳的門口,一切和工作相關的領域,以及在醫療保健領域。這樣的報導相對常見:愛滋病毒呈陽性的人無法得到治療,或者只能在某個固定時間去診所看病;另外,難民以及那些為難民給診所打電話的社會工作者,也經常遇到約不上醫生看病的情況。而當這些社會工作者不提就醫者是難民,而是說"我替一位女友約看病時間"的時候,醫生突然就有時間了。此外,很多診所都不是無障礙建築,必須保證殘疾的孕婦也能夠看到婦科醫生。
當遭遇歧視或者懷疑遭遇歧視時,人們在法律等方面可以採取哪些行動?
被歧視者是得到法律支持的。如果有足夠證據,可以起訴。而事實上,起訴這條路比較破費,因此很多被歧視者沒有起訴。估計選擇起訴的在百分比中只佔個位數。大部分人考慮到要在官司中投入大量時間精力,或者只是懷疑受到歧視而沒有具體證據,而選擇不作為。很多時候,歧視並不那麼明確,房東只是泛泛做出陳述。在人們詢問一套住房時,房東笑著回答"不好意思,沒有空房了",雖然其實有房。在實際情況中,要證明歧視很難。
巴特爾(Daniel Bartel )是德國反歧視聯合會的負責人,同時為薩克森州的反歧視辦公室提供咨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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