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評論：以哈戰爭若擴大 中國會約束伊朗嗎？
2023年10月24日
（德國之聲中文網）以哈衝突進入了第三周，事實上現在雙方處於交戰狀態，只是這是一場非常不對稱的戰爭，然而正因此，讓國際社會憂慮戰爭擴大化，以色列對哈馬斯的打擊及由此造成的對平民的傷害，將周邊的阿拉伯國家捲入進來，尤其對美國來說，擔憂伊朗和它支持的黎巴嫩真主黨、葉門胡塞武裝、敘利亞等攻打以色列。從而，美國也很可能進場作戰。
雖然華盛頓已經多次警告德黑蘭不要輕舉妄動，但是黎巴嫩真主黨、葉門胡塞武裝對以色列使用了火箭彈和無人機襲擊，後者還對駐波斯灣的美軍進行了武力滋擾。在哈以衝突爆發的第一時間，美國就向中東派出一支航母編隊，為的是警戒伊朗等中東的反以國家和勢力。此後又增派軍力，包括派另一支航母編隊和大約2000名海軍陸戰隊員駐守裏海和波斯灣。儘管伊朗如今尚未表現出參戰跡象，但其外長幾次向外界釋放如有必要，將向以色列開戰訊號。因此美國不能不預先做好伊朗捲入戰爭的準備。
對德黑蘭來說，參戰和不參戰，其實也面臨著兩難選擇。如果面對以色列可能全面攻入加薩，它袖手旁觀，將重挫伊朗多年來追求區域支配地位的戰略。但若大舉攻擊有美國「撐腰」的以色列，伊朗可能損失慘重，並引發國民不滿。路透社引述德黑蘭三名安全事務官員的話說，伊朗最高決策者暫時達成共識，即默許伊朗支持的真主黨有限度跨境突襲以色列軍事目標，默許其他組織對美方目標發動低級別的攻擊，同時要避免事態升溫，防止自身捲入衝突。然而，問題還在於，德黑蘭是否能夠對它國內的激進勢力進行約束？假如他們參與到攻擊以色列的行動，招致以色列對伊朗的武力報復，德黑蘭還不還擊？如不還擊，無法向國內民眾交代；如還擊，雙方就將打起來。
美國的想法
美國國內有鷹派主張趁此時機攻打伊朗，一舉把伊朗的神權政權推翻，可從拜登政府看，還是不希望以哈戰爭升級為地區戰爭，這樣的話，雖然以色列在戰場上大概率會取勝，但能否完全消滅得了哈馬斯，是一個未知數，且也將讓以色列和美國自己長久陷入中東阿拉伯世界的敵視中，意味著美國中東戰略的失敗，從美國的全球戰略而言，得不償失。故華盛頓雖然支持以色列武力清除哈馬斯，可也不想戰爭擴大化。這是美國國務卿布林肯10月13日打電話給王毅的目的之一，要求北京動用它對德黑蘭的影響力，約束伊朗不要亂來。
中國在不讓哈以衝突升級為地區戰爭這點上，和美國的利益是一致的。對北京來說，若戰爭升級，油價必然暴漲，中國的經濟正處於弱復甦狀態，油價暴漲對經濟復甦無疑非常不利。此外，中國在伊朗、伊拉克、沙烏地、阿聯酋等中東國家，還有大量的投資和在建項目，戰爭打起來，這些都會受到嚴重影響。或許更重要的是，戰事升級，北京面臨著支持以色列還是伊朗的問題。雖然現在它也面臨著是支持以色列還是巴勒斯坦，但畢竟可以打著中立旗號兩邊斡旋，然而以伊戰爭開打，這種挪騰的空間就關閉了，取而代之的是支持誰。從北京一貫的立場和利益考量，它不得不要支持伊朗一方，但這勢必和以色列結怨。事實上，以色列目前對北京偏向巴勒斯坦就很不滿。所以，從中國的利益出發，它希望通過政治和談的方式至少不讓這場衝突變成一場多方面的戰爭。
那麼，中國是否會如美國所願，去發揮自己對伊朗的影響力，勸告或施壓伊朗不要去攻打以色列？
這涉及意願和能力兩個方面，即中國是否有意願去約束伊朗，或者即使中國有意願，但如果能力不足，是否能阻止伊朗參戰。
從意願來看，中國可能沒有動力去勸告或約束伊朗，它會認為這不是它的責任，伊朗是否攻打以色列，決定權在德黑蘭，北京基於不干涉內政的原則，不會去給德黑蘭施壓。有中國學者就認為，北京不會去勸告伊朗。當然，北京的不干涉原則也不是就一定不變，如果華盛頓能同北京做一個讓北京滿意的交易，不排除它會願意去試試。
德黑蘭聽北京的？
從能力來看，雖然今年在中國的撮合下，伊朗和沙烏地復交，然而，在事關哈馬斯乃至巴勒斯坦的生存權問題上，德黑蘭未必會聽從北京的勸告。一位不具名的中國外交官表示，如果沒有特別大的利益關聯，伊朗不一定聽中國的建議。換言之，除非美國通過中國向德黑蘭傳話，伊朗或者德黑蘭支持的真主黨攻打以色列，將會付出遭到美國重大軍事打擊的代價，甚至有可能推翻伊朗政權，否則，要德黑蘭接受北京的勸告，可能性也不大。
有美國學者提出，如果黎巴嫩真主黨攻擊以色列，美國應該通過諸如減少伊朗的石油出口，來明確向伊朗發出訊號，準備對它施壓。而鑑於很多石油都被運往中國，華盛頓還應該考慮通知北京的同行，準備通過制裁進口伊朗石油的中國公司，或者在必要時攻擊伊朗的生產或提煉設施，來阻止伊朗和中國的這部分貿易，以迫使北京去阻止伊朗參戰，或讓德黑蘭停止真主黨對以色列的攻擊。美國如果真用制裁中國公司的辦法威嚇北京去做「說客」，以當下的美中關係，北京會認為華盛頓的這個要挾太無理太霸道，不可能聽從。
所以，在以色列對哈馬斯發動地面戰後，真要讓中國去約束伊朗不要攻擊以色列，美中達成某種交易反而是有可能的。
鄧聿文為政治評論員，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兼中國戰略分析雜誌共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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