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遏制越南人口走私？

（德國之聲中文網）Nam（化名）不得不等待 12 年才從歐洲回到越南的父母身邊。此前他在德國非法居留，缺乏自由旅行所需的證件。

2012 年，Nam決定到歐洲碰碰運氣，希望過上更好的生活。

當時他 20 歲，和家人借錢支付給蛇頭。

Nam 經俄羅斯偷渡到德國，過著「裸人」的生活——在 Facebook 上越南聊天群中，這一名詞專指非法移民。

在這樣的聊天群組中，人們可以匿名提問，包括有關獲得醫療保健、出國旅行、結婚和離婚的問題。

並非個例

Nam 的故事並非個例。近些年來從越南到歐洲的人口走私已成為一個頗為顯著的問題，儘管其嚴重程度尚不明確。

歐洲有關部門正在打擊蛇頭團伙，但尚未取得完全的成功。

2019 年 10 月，在一輛停在英國埃塞克斯郡工業區外的冷藏卡車中，發現39 名窒息而死的越南公民。越南人口走私問題由此凸顯。

據信，其中幾名受害者到歐洲是從事強迫勞動。

作為回應，歐盟與歐洲刑警組織、國際刑警組織合作，於 2021 年加大對人口走私的關注力度。在德國，聯邦刑事局啟動了一項為期四年的研究項目，以更好地瞭解涉及越南公民的蛇頭網路和方法。

聯邦刑事局在分析中發現，男女受害者遭受的虐待各不相同，男性通常面臨勞動剝削，而女性遭受性剝削的可能性則要大得多。

沉默帶來的困難

該執法機構表示，受害者通常保持沉默，這也是外界對這些犯罪知之甚少的原因之一。例如，聯邦刑事局研究樣本中的越南受害者沒有一人提出指控，這令人驚訝。

「受害者遭受了非常嚴重的侵犯，即人權被侵犯。但受害者自身似乎並不這樣看」，聯邦刑事局有組織犯罪、經濟犯罪和網路犯罪研究部門的研究員科尼留斯（ Tanja Cornelius） 向德國之聲表示。

聯邦刑事局首席專員鮑曼（ Nicole Baumann） 調查人口走私 20 多年，她說，受害者的沉默帶來了挑戰。「如果沒有受害者的陳述，刑事訴訟幾乎不可能進行。」

因此，許多犯罪案例仍未曝光，也未受追究。

受害者的動機

科尼留斯指出受害者極為特別的境況。

犯罪心理學研究表明，受害者比蛇頭更害怕被司法部門立案，因為擔心自己所有的金錢和努力付諸東流。

「他們可能認為，剛開始要過幾年非常艱難困苦的日子，」鮑曼說。他們努力工作，並保持低調，希望盡快還清債務並拿到「身份」。她指出，這對犯罪者有利，因為他們也不希望引起注意。

對許多受害者來說，偷渡歐洲是一個機會。因此他們借了大筆的錢，冒著很大的風險踏上前往德國的路途。

據政府提供的數據，蛇頭對每個偷渡者收取 10000 至 23000 歐元費用。鑑於該東南亞國家的人均月收入僅為 190 歐元左右，這是一個相當高的數字。

巨額資金和高風險似乎並沒有阻止許多越南人，因為他們仍願付出代價，認為為了實現更好生活的夢想，這是值得的。

偷渡的社會因素

同儕壓力也起著一定的作用。

如今在越南許多地方，高樓大廈、模仿歐洲建築風格的別墅林立。它們被稱為「越南盾億萬富翁村」，那裡的許多居民通過勞務輸出和外國匯款致富。

由於不少人在國外工作，這些地方也獲得了「首爾」或「歐洲」等綽號。

來自這些所謂「富豪村」的越南年輕人，如 Nam，面臨著來自家庭和整個社會的強大壓力：他們必須取得成功，就像其他成功移民到歐洲的人一樣。

一些越南蛇頭或者辦理工作簽證的中介機構還利用社群網站传播豪車、奢侈旅行或名牌服裝的圖片，對人們進行心理影響。

「財富在社群網站上傳播，這也製造了一種虛假的印象。幾乎沒有失敗者的訊息，」鮑曼說。

社會因素也在確保受害者保持沉默上發揮著作用。成功的壓力導致越南受害者不願分享自己的失敗或掙扎，包括惡劣的工作條件或性剝削。

有些人願意忍受任何艱辛來養家餬口。

然而，2019 年埃塞克斯案件是一個轉折點。悲劇發生後，幾名人口走私受害者匿名分享了他們的故事。這一案件雖然引起媒體大量報導，但關注度隨後逐漸降低。

總體而言，在涉及越南公民的人口走私案件中，暴力被認為起著次要作用，犯罪者通常依靠社會壓力和家庭期望，而不是威脅和恐嚇。

合法移民途徑

聯邦刑事局官員科尼留斯和鮑曼強調，其項目和研究絕不是要將一個社群定罪化。

大多數來自越南的移民都是合法的，而且受到歡迎。由於德國社會老齡化，需要來自越南有專業技能的勞動力。

鑑於對越南勞動力的需求，兩國政府新近簽署了一項協議，以促進技術移民。

Nam 說，總會有少數人會嘗試非法途徑。

在一些案例中，在非法的情況下，「他們不需要學習德語，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立即賺更多的錢。對於一些來自經濟較差的村莊、受教育程度較低的越南人來說，他們覺得這樣的決定是對的」，Nam 說道。

如何遏制人口自私？

打擊人口走私需要全社會的努力，越南和德國的官員需要密切合作。

越南剛剛發布了《2023 年移民概況》報告，已與國際刑警組織等全球機構合作，並考慮加入與《聯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相補充的《打擊陸、海、空偷運移民走私議定書》，以促進邊境管理合作，打擊和預防跨國犯罪。

鮑曼強調，教育和普及知識仍然是關鍵，特別是面向那些可能成為人口走私受害者的人群。這位官員指出，只有瞭解在德國非法移民的真實處境，個人和家庭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有合法的移民方式，越南公民可以向德國駐越南大使館瞭解。這可能更耗時，但是一種更安全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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