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一年：紅綠燈政府交出怎樣的成績單？

（德國之聲中文網）聯邦總理肖爾茨對自己的執政表現感到滿意。他冷靜且實事求是地在最新的影片播客中宣佈其政府在執政第一年達到的成就：對烏克蘭的人道主義、財政及武器支援。確保能源供應並依法推進可再生能源發展。通過財政支持減輕公民因物價大幅上漲而面臨的經濟負擔，提高最低薪水，並且實行更好的社會福利。

依照這位總理的說法：「我們想方設法，我們讓它成為可能，我們全力以赴，我們奠定基石」。字裡行間透露的訊息是：儘管存在歷屆政府沒有面對過的生存危機，但情勢盡在掌握中。如果要給「紅綠燈」執政聯盟社民黨、綠黨和自民黨打個分數，肖爾茨肯定不會給出低分。

不滿的選民

許多公民的看法則有所不同。數月來，紅綠燈聯盟在民調中不再獲得多數支持。與此同時，對政府的不滿意度正在上升。只有少數人認為政府的表現良好。

德國圖欽格（ Tutzing）政治教育學院院長明希（Ursula Münch）不想作出嚴厲苛責。「我會給紅綠燈政府及格分。」她認為聯邦政府的任務龐大而且艱巨，而紅綠當聯盟沒有簡單地依照聯合協議執政，而是靈活作出應對，擺脫了一些「政治教條」。

在「時代轉折點」執政

三個政黨在2021年12月8日以「進步聯盟」之姿展開執政。他們承諾將所有精力投入國家現代化建設中，讓德國變得更加氣候中和、數字化並且更便捷。聯合協議中逐條列出了必要項目。

但在兩個半月後，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俄羅斯侵略烏克蘭，迫使全球走入總理在聯邦議院中所形容的「時代轉折點」。直接的後果是：肖爾茨宣佈為聯邦國防軍增列1000億歐元預算，並向烏克蘭提供援助。

 逆風航行的總理

與此前德國不向危機地區提供武器的國家原則決裂，對社民黨和綠黨造成衝擊。兩黨不得不背離他們根本的和平主義信念。綠黨明顯做得更成功，該黨目前是向烏克蘭提供武器的最堅定倡導者之一。社民黨和總理肖爾茨長期以來則被指責過於猶豫不決。

政治學家明希卻不這麼認為。「在支持烏克蘭以及擔憂戰爭升級之間尋找平衡是正確的。」令人感到不快的是，德國的歐洲夥伴以及美國依舊無法確定「聯邦總理究竟在追求哪種戰略」。

失去俄羅斯天然氣

俄羅斯很快便對德國表態支持烏克蘭做出回應。為了讓高度依賴俄羅斯天然氣的德國感受到壓力，俄羅斯一步步擰緊供氣閥門。能源價格暴漲引發了幾十年來最高的通貨膨脹。

對國家、經濟和公民的巨大影響，決定了聯邦政府的後續行動。政府推出了三套總額約1000億歐元的紓困方案，還有一個2000億歐元的經濟「防禦傘」，其中包括天然氣、熱能和電力價格剎車機制。此外，政府為受到制裁措施或戰爭影響的企業提供資金，以及為德國後來收容的約100萬烏克蘭戰爭難民提供的住宿和照顧。

從「嗖」到「嗖嗖」

將紅綠燈聯盟在執政第一年的債務加總後，總額約高達5000億歐元。總理肖爾茨為此創造了「嗖嗖」（Doppel-Wumms）一詞來描述德國對能源供應的支持和價格剎車。該詞源自於2020年時，他在擔任財政部長期間曾稱新冠援助方案將幫助德國「『嗖』地走出危機」（mit Wumms aus der Krise kommen）。就連一向冷靜自持不感情用事的肖爾茨，也需要如此強力的措辭和無釐頭的文字來戲劇化地表述。

由於財政緊繃，執政協議中的許多項目不得不被推遲。但政治學者明希表示，三個執政黨依舊推動了部分他們關注的項目。尤其是社民黨提出的擴大基本社會保障的「公民金」（Bürgergeld）以及最低薪水的提升。「綠黨則可以表示他們堅守退出核能的目標-但這只會得到他們自己的支持者歡迎，並不是多數公民。」

以重組公共財政為政見的自民黨則較難施展拳腳。明希指出：「在危機之下，穩固的財政預算仍很遙遠，基礎設施項目則需要多年的時間。」

 總理不得不介入

明希認為，考慮到未來的艱巨挑戰，執政聯盟必須「擯棄更多早前的信念」。「在我看來，政府經常迷失在根本性的討論中。」她認為，在延長核電站運轉年限方面，執政聯盟糾結了太久，以至於總理不得不作出定奪。

但爭執是紅綠燈聯盟極力避免的情況。儘管社民黨、綠黨和自民黨是三個信念截然不同的夥伴，但他們承諾為了共同目標擱置分歧，不說對方壞話，尤其是在公共場合。

 聯盟中的不滿情緒

但當一個政黨感覺落於人後時，這樣的約定並不總是奏效。今年夏天，綠黨在民調中領先社民黨，民眾對綠黨籍經濟部長哈貝克的認同感越高於社民黨的肖爾茨時，社民黨內傳出了嘲諷聲：「哈貝克的行事作風是這樣的：出場時光鮮亮麗，具體實踐上存在問題，最後公民得為此買單。」

綠黨則反唇相譏稱，「聯邦總理差勁的表現、糟糕的民意調查結果」不會因為「執政聯盟中不忠誠的行為和惡意」被淡化。

當時正是能源價格暴漲之時，人們明顯意識到，沒有國家大規模的財政支持根本行不通。但政治學家明希認為，天然氣和電力價格剎車並不是好的解決方案。「能源價格獲得大量且高額的補貼，但與此同時，在增加可用的環保能源方面卻做得太少。」

無論如何，執政聯盟必須想出除了不斷花大錢外的其他辦法。「危機和民眾對通貨膨脹的恐懼，不是只能通過昂貴的轉移支付來解決。」

2023年可能繼續走下坡

聯邦財政部長、自民黨黨魁林德納希望明年能更穩健地制定預算並遵守債務剎車。這能行得通嗎？能源短缺的情況將繼續存在。若天然氣儲備在春天告罄，就必須在深秋前尋找其他途徑將其填滿。如果沒有俄羅斯的天然氣供應，這將是一項艱巨任務。

可預見的是通貨膨脹將居高不下，經濟衰退迫在眉睫。聯邦政府在執政的第二年，可能面臨比第一年更多的挑戰。對聯邦總理而言，他必須讓執政聯盟繼續團結前進。這絕非簡單的工作。肖爾茨可能採取數十年從政生涯中的一貫作法：堅定、無畏，有時還有點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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