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權觀察：中國的「雙語政策」威脅藏語存續

(德國之聲中文網) 人權觀察周四 (3月5日) 發布一份新的報告，指出中國過去十年在西藏自治區及境內其他藏族自治州實施所謂的「雙語教育政策」，意圖透過在各級學校推廣漢語教學，來加快藏語教學消失的速度。

人權觀察的研究發現，雖然自「雙語教育」在中國境內所有少數民族地區的中小學實施以來，西藏政府維持著同時提倡漢語與藏語的立場，但政府私底下卻不斷間接向學校施壓，透過不同的手法來迫使學習藏語的機會與人數逐年下降。

報告指出，西藏政府過去幾年透過各種間接手段向學校施壓，要求他們透過「混班教學」與「混合住宿」來加強漢族文化與漢語對學生的影響。 此外，政府派遣大量不懂藏語的漢族老師到西藏自治區的學校任教，同時把藏族老師調往漢語為主的省份進修，並規定所有藏族老師必須說流利的漢語。

人權觀察蒐集到的數據顯示，西藏地區小學中不會說藏語的老師人數，在1988年到2005年間增加了三倍。 根據目前政府的方案，人權觀察指出預計有3萬名非藏族的老師將在2020年前被調往西藏與新疆。 以上這些措施導致各地小學在漢族老師比例逐漸增加的情況下，開始選擇用漢語教學。

中國的憲法保障少數民族享有語言權，而西藏自治區也自1980年起在小學階段實施藏語教育。 不過在中國共產黨逐漸加強對西藏政治壓迫的情況下，人權觀察表示，現在西藏本地發起的藏語振興計劃都被視為「分離主義活動」。

接受人權觀察訪談的藏族家長表示，西藏自治區於2019年3月便在當地小學引進漢語教學系統。雖然當地政府沒有推出要求小學使用漢語教學的政策，西藏政府的教育官員卻向人權觀察表示，他認為政府有計劃要制定政策，規定西藏自治區所有小學都轉換為漢語教育。

人權觀察中國部主任理查森 (Sophie Richardson) 在聲明中表示：「中國『雙語教育』政策的出發點是政治而非教育，中國政府違反國際法中規定應為藏族人提供藏語教育的義務。 」

用雙語教育「維穩」

人權觀察的報告引用了中國學者姚繼軍2014年所發布的報告，內容提到在學前階段施行雙語教育是為了「加強漢語融入藏族幼兒學童，藉以減低藏區不穩定因素」。 人權觀察指出，對於減少騷亂風險的重視，也明確反映於中國民族政策中推廣「民族交融」與「文化認同」的重點。

自2010年起，多個藏族自治州都爆發反對學校施行漢語教育的抗爭。 人權觀察曾報導過藏區私立學校被強行關閉的消息，而長年推廣藏族語言權利的扎西文色，2016年1月被政府以「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逮捕起訴，並在2018年5月被法院以「煽動分裂國家罪」判刑五年。 在那之前，扎西文色曾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示，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已經找不到地方學習藏文。

人權觀察的報告指出，中國在西藏推廣的「雙語教育」違反了國際人權法，以及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和《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中國政府無遠弗屆的「漢化運動」

人權觀察中國部主任理查森告訴德國之聲，中國式「雙語教育」已迫使好幾代的藏人在學校課程中無法接觸藏語，這個現象嚴重威脅了藏人的文化與宗教權，也讓藏人很難維持他們獨特的身份認同。她說：「不少藏人透過在社群網站上分享評論、向政府發出請願書或是學生團體抗爭，來抗議政府強制推行中國式『雙語教育』。 然而，當地政府往往以非常殘暴的方式打壓參與抗爭的藏人，發起這些活動的人也往往會迅速被政府噤聲。 」

理查森認為，中國式「雙語教育」對藏族所帶來的威脅，也突顯了中國政府對不同少數民族推動的「漢化運動」已達到無遠弗屆的境界。 她向德國之聲表示：「習近平所推廣的『漢化運動』橫跨了不同的少數民族、語言、宗教與中國境內的不同地區。 他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便是強化各群體對中國共產黨的忠誠度。 」

理查森指出，關注藏族權益的政府應該設法透過像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等機構，呼籲中國立即停止施行與中國式「雙語教育」相關的政策。 此外，這些國家也可以試著在中國境外推廣藏語教育。 她說：「我們當然希望負責審查中國履行保障兒童權益與少數民族權益的專家，能夠向中國施壓，促使他們終結中國式『雙語教育』的相關政策。 」